大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总是那么温柔,它斜斜地洒进那些狭窄的巷弄,将那些古老的青石板路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蜜色。
这仿佛是时间的笔触,在大地的画布上轻轻地勾勒出一幅幅宁静而美丽的画卷。
周时芋站在“云岫居”这个古老的染坊门前,她抬起头,目光穿过岁月的尘埃,凝视着门楣上那块斑驳的匾额,仿佛在与历史对话。
“云岫”这两个字,尽管被无情的岁月磨去了棱角,却依旧散发着一种沉静而强大的力量,它们仿佛在默默诉说着这座染坊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以及它所见证的无数故事。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与激动,然而她的心脏却在胸腔里跳动得更加剧烈,就像是怀里揣着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无法平静。
当她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时,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门轴发出的“吱呀”声,在这宁静的早晨显得格外清晰,那声音在她听来,宛如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连这座古老的染坊也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不请自来的访客。
屋内弥漫着一股独特的气息,那是板蓝根与草木灰混合的味道,带着些许苦涩与清新,交织成扎染特有的韵味。这种气息仿佛能够穿越时空,将人带回到那个古老的年代,让人感受到一种历史的沉淀和岁月的沧桑。
老旧的木窗棂切割着晨光,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光影,灰尘在光柱中上下翻飞,像是无数细小的心事在空气中漂浮。这些光影和灰尘的舞蹈,似乎在诉说着这个空间曾经的故事,让人不禁陷入沉思,想象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墙角处,蛛网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染坊的古老与神秘。这些蛛网,就像是时间的印记,记录着染坊的变迁,见证着历史的流转。
“丫头,站那儿发什么愣,快进来。” 顾阿婆拄着拐杖从里屋转出来,浑浊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随着拐杖头每一次重重地敲击在坚硬的地面上,都会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笃笃”声响,这声音在空旷而寂静的染坊内回荡,仿佛在寂静的夜里敲响了时间的钟声,回音在染坊的每一个角落里萦绕,久久不散。
此时,一缕阳光恰好穿过窗棂的缝隙,轻轻地洒在了阿婆那银白色的发丝之上,为她那满头的银发镀上了一层柔和而美丽的光晕。
这束阳光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周围的环境略显陈旧,而阿婆在阳光的映衬下,却显得格外的温暖和生动。
时芋回过神,有些局促地笑了笑:“阿婆,这里的味道... 很特别。” 她的目光忍不住在屋内逡巡,试图从这些陌生的事物中找到一丝熟悉感。
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带动角落里悬挂的一块褪色扎染布轻轻摇晃,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在为她的话语伴奏。
“这可是咱们扎染的魂儿。” 顾阿婆用拐杖点了点地面,“等会儿让山远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说着,她颤巍巍地走到一旁的竹椅坐下,竹椅发出 “吱呀” 的呻吟,仿佛也在讲述着岁月的故事。
竹椅旁的小桌上,一盏古朴的油灯轻轻晃动,灯芯上跳跃的火苗将阿婆布满皱纹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墙上的影子也随之摇曳,宛如一幅动态的老照片。
顾山远背对着门口,全神贯注地调试着染缸,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面前摆放着装有酒曲、石灰的陶罐,这些陶罐表面布满了经年累月的染料痕迹,它们像是时间的印记,讲述着过往的故事,每一处斑驳都像是一幅抽象的画作。
他正在进行 “发酵配缸” 的关键步骤 —— 将晒干的蓼蓝叶与这些辅料按比例混合,通过微生物发酵将靛蓝素从植物中提取出来。
陶罐边缘凝结着深褐色的染料结晶,在晨光下泛着幽幽的光,仿佛是时光沉淀的秘密。
他时不时用玻璃棒搅拌陶罐中的混合物,搅拌时发出 “沙沙” 的声响,和着染坊里若有若无的风声,形成一种独特的节奏。
“山远,教时芋学学咱们的手艺。” 顾阿婆喊道。
她的声音在染坊内回荡,惊起了梁上的一只麻雀,扑棱棱地飞向窗外,翅膀扇动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顾山远这才转过身,微微点头:“你来啦。坐那边的竹凳,小心别碰倒工具。这些工具看着普通,可都是扎染的‘功臣’,像这夹板,用好了能夹出规整的几何纹样,是‘夹板扎’的关键。”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地上摆放的夹板、棉线和鹅卵石。
那些棉线整齐地缠绕在木轴上,在光线的照射下,投下细长而优雅的影子,仿佛它们随时准备开始一场精彩绝伦的艺术创作。
每一根棉线都紧密地排列着,它们的排列方式让人不禁联想到艺术家精心策划的布局,每一道阴影都像是艺术家笔下的一笔,为这幅作品增添了一抹神秘而生动的气息。
时芋带着一丝谨慎和小心,慢慢地移动到椅子边,轻轻地坐了下来。竹制的椅子表面透出一种凉意,这种凉意透过她的牛仔裤,首接传到了她的皮肤上。
这种突如其来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轻微的颤栗。
头顶悬挂的油灯突然发出了滋滋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痕迹。灯芯在这一刻爆出了一朵微小却明亮的火花,它短暂而灿烂的光芒瞬间照亮了西周,使得墙上那些斑驳的扎染图谱在这一刻变得生动起来,仿佛每一条纹路都蕴含着古老的故事和深邃的含义。
那些图谱上的线条和图案,在光影的映衬下仿佛活了过来,在墙上扭动、变形。图谱旁边,还挂着一些己经褪色的扎染成品照片,照片边缘卷曲,记录着染坊曾经的辉煌。
“这些图案... 好复杂。” 时芋盯着墙上的图谱,喃喃道。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着那些复杂的纹路,试图理解其中的奥秘。
这时,一阵风掠过,带动墙上的图谱边角微微翻动,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是在回应她的疑惑。
顾山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扎染讲究‘图必有意,纹必吉祥’。就说这‘鹿胎缬’,看着像鹿身上的斑纹,是用‘套染法’,将布料多次浸入不同浓度的染液染出来的,寓意吉祥长寿。还有‘鱼子缬’,那些小圆点,是用‘鱼子扎’技法,靠细小线绳扎出小结,利用‘防染原理’保留白色圆点,象征多子多福。每一种纹样,都藏着老祖宗的智慧。”
他说话时,眼神中满是自豪,仿佛在介绍自己最珍贵的宝藏。
时芋眼睛一亮:“原来每一种纹样都有说法。要是豆豆在,肯定会兴奋坏了。”
当她的话语刚刚脱口而出,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突然想起了那个不知所踪的U盘,心情因此变得沉重,仿佛被一块无形的石头压在了心头。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开始揪扯着衣角,动作轻微而频繁,似乎在试图抓住那些己经消失不见的设计稿,那些她曾经倾注心血的创意和努力。
顾阿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更多的阳光照进染坊,可时芋心中的阴霾却并未因此消散。
顾山远似乎察觉到她情绪变化,没多问,而是拿起一块白布:“看好了,我先给你示范‘退浆煮练’,这是扎染的基础,得把布料表面的杂质和浆料去掉,后面染色才能均匀、牢固。”
他将白布放入一旁的大锅中,倒入清水,然后点燃炉灶下的柴火。火苗 “噼啪” 作响,舔舐着锅底,水汽渐渐升腾起来。
煮布的水渐渐冒起热气,顾山远一边操作一边讲解:“扎染的基础,是‘浸、绞、晾’三步骤。但在这之前,预处理也至关重要,布料需经过退浆、煮练,去除表面杂质,提高染色效果。不同的扎法会形成不同的图案,比如‘绞扎法’可以创造出渐变的晕染效果,而‘夹板扎’则能得到规整的几何纹样。每一种扎法,都需要精确的手法和丰富的经验。”
“冷染要等七日,热染只需三个时辰,但冷染的布会呼吸。这是为什么呀?” 时芋忍不住问道。
她慢慢地靠近那个古老的染缸,眼睛里闪烁着对知识和智慧的强烈渴望。她的好奇心驱使她想要揭开染缸背后隐藏的秘密,每一个细节都显得那么神秘而引人入胜。
顾阿婆也缓缓走过来,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长,与染缸的轮廓重叠在一起。
顾山远停下手中动作,认真解释:“因为冷染采用的是‘还原染色法’,得用石灰、酒曲等把靛蓝染料还原成隐色体,这样染料分子能更自然地渗入纤维,形成独特的色晕。而且冷染的布料后续还会‘氧化变色’,颜色会随着时间和光照慢慢变,这可是热染比不了的。就像人一样,冷染的布也有自己的脾气和变化。”
在染缸之中,染液随着机械的搅拌,不断地泛起层层的涟漪。这些涟漪仿佛是时间的波纹,轻轻荡漾开来,映照出顾山远那专注而沉静的侧脸。他的眼神坚定,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染色工艺,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在了这一刻。
而在他的对面,时芋则带着一种好奇与紧张交织的复杂神情,注视着这一切。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知的渴望,同时也流露出对结果的不确定和忐忑。
两人就这样,在染缸的涟漪中,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又紧密相连,共同见证着色彩的诞生。
时芋注意到,染液表面漂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在光线的折射下,泛着七彩的光。
顾阿婆伸手轻轻触摸染缸边缘,苍老的手指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迹,仿佛在触摸一段段逝去的时光。
“能让我试试吗?” 时芋有些期待地问。
她搓了搓手,显得非常兴奋和期待,迫不及待地想要亲自体验一下扎染这种古老艺术的神奇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