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的佣人从未见过二爷这样的脸色。
集体瞳孔地震——二爷那张脸,活像刚从阎王殿签了生死簿回来。
没开窗的房间像一潭死水,寂静压住了呼吸。
佣人们彼此之间遥相递眼神,呲着牙用手往脖子上一抹,嘴上对着口型“咔嚓”。
一级警报。
但王妈不一样。
她跟着战南珩回了京都,打昨个看见顾念,就有一种自己追的cp剧又更新的兴奋感。
《冷面阎王强制爱》
《招惹冷面阎王,娇气包被亲哭》
《拒嫁后,冷面阎王红了眼》
……一脸姨母笑。
战南珩坐在餐厅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咖啡早就凉了,他却浑然不觉。
每一下敲击都像是在数着时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
"查到了。"徐延快步走进来,递上平板。
战南珩走到客厅,下巴一抬“投”
徐延投屏,一帧一帧放给他。
屏幕上,是顾念跟一个男人做了很多事。
在语言康复中心做康复治疗,在餐馆吃饭,买路边的奶茶,在图书馆……
他斜倚在扶手椅上,睁眼浸在灰白的天光里。
指间夹的烟灰无声断裂,有片锋利的冰,在胸腔里缓慢地划。
““停。”声音冷硬。
跟监控不同,这是一张照片。
照片是她正坐在图书馆的落地窗边。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侧脸上,一个男人坐在她对面,正在耐心地替她整理资料。
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画面温馨得刺眼。
画面继续滚动,照片上,秦霄明为顾念打开车门,递水递饭,动作自然,神态温柔。
最后一张是他们在书架间,秦霄明替她取高处的书,她仰头微笑的样子。
“哦,这是半小时前的刚拍的照片。”
深潭一般的眼睛对着她的眉眼。
描摹着她的脸。
她从来没在自己面前这样笑过。
在埌南,她大多时候面无表情,惹得急了也不过是哭和发狠。
唯独没怎么笑过。
衬衫领口勒得发慌。
手指扯了两下没解开,干脆暴戾地一拽——“啪”,纽扣崩飞到地板上打了几个转。
"秦霄明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顾小姐在医院一首是他陪护的……回京华以后,他每天都去接送顾小姐去语言康复中心,然后陪她去图书馆。"
“徐延,你tm还有多少事没告诉我?,捂着当传家宝?”
“还有点……”
“……”空气凝固。
“她没要你的银行卡……”
徐延一首不敢跟他提顾念的事,除非他问。
他知道战南珩这次是陷进去了。
少说几句对谁都好。
工作留痕,他递给他一个文件袋。
战南珩打开文件袋,里面有一张黑卡。
还包着……一张皱巴巴的……病历纸。
上面是顾念的一部分检查数据指标。
背面……是几行字。
“她说她不要钱。这张纸是我们当时说话,她写的。”
战南珩先是看了一些数据指标,然后翻过来,看纸上的字。
「阿珩在哪?」
「这算是分手费吗?」
「我不要钱。」
「是因为我不会说话了吗?」
「好。」
战南珩看着每个字,呼吸被无形的手掐断,空气凝固成尖锐的冰碴,随着每次徒劳的喘息扎进肺里。
气得抽疼。
他压制住自己就要爆发的心火,“我要是不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你他妈打算瞒到猴年马月?等我坟头草三尺高?”
“二爷,我当时就想着,您能活着喘气儿就是老天爷开恩,”徐延难得地顶了一句,语气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首白,“谁知道你们还能上演‘京都再遇’的戏码啊!剧本都不敢这么写!”
“去你妈的!备车……”战南珩霍然起身,椅子被带得“哐当”一声巨响砸在地上。
"二爷。"徐延打断他,声音里带着难得的首白,"顾小姐如果想躲你,你追到南天门也没用。"
他转身盯着徐延,眼神阴鸷得像要杀人:"谁他妈告诉你她躲我了,我人还在医院,你先他妈替我分手了!”
“你在医院她去看你了吗?你就跟她一个楼层,她去看你了吗?”徐延梗着脖子,豁出去了。
“你告诉她了吗?我在哪?她知不知道?”
“没有。”徐延答得干脆。
“…………”
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沉重得能压垮房梁。
“徐延,要不是你跟我这么多年,我真他妈真能把你扔南邦河里去。"
"我的意思是,"徐延低下头,"强扭的瓜不甜,硌不硌牙你不知道吗?"
"滚,滚他妈出去。"
徐延如蒙大赦,迅速消失。
等徐延退下,战南珩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又看向那些照片。顾念的笑容那么温暖自然,跟昨晚在他身下颤抖求饶的样子判若两人。
为女人低头?呵,他战南珩这辈子就没他妈学会这姿势。
脸上无所谓的,活人微死表情。
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学。
他捞起手机,决定去找她。
外面下雨了。
像他的心一样。
王妈撅在那捡起战南珩扯坏衬衫的扣子。嘴里嘟囔着这奢侈品有什么好,质量差得不行。
抬头从窗外老远看战南珩淋着雨往外走,长腿迈着,气质忧郁。
这么走是挺帅的,剪裁的衣服修身有型,穿着定制的手工皮鞋。
短剧在家天天看,霸总范儿又来了。
恍然顿悟般,她又唤着:
哎呀先生啊。
快回来吧。
一会鞋沾水该开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