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的密室中,戴权指尖下的"忠"字印章像团凝固的血。贾敬喉头发紧,这枚印章属于忠顺亲王——皇帝最忌惮的弟弟,也是原著中导致贾家败落的关键推手。
"公公明鉴。"贾敬突然跪下,膝盖砸在木地板上发出闷响,"这必是有人栽赃!元春娘娘入宫前,连大门都不曾出过..."
戴权轻笑一声,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杂家只是好奇,这画怎会在秦氏房中?"他忽然用脚尖拨开地毯,露出块暗格,"哟,还有东西。"
贾敬瞳孔骤缩。暗格里躺着几封火漆信,封皮上赫然是林如海的笔迹!作为现代红迷,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秦可卿、林如海、忠顺王,这三者竟有隐秘联系?
"贾大人。"戴权突然正色,"陛下口谕:'朕乏了,那些陈年旧事懒得追究。'"他弯腰凑近贾敬耳边,"但宁府从今往后,得做皇上的眼睛。"
首到戴权的皂靴声消失在楼梯尽头,贾敬仍跪在原地。她颤抖着拆开一封林如海的信,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这竟是三年前揭露盐政亏空的密奏副本!而收信人写着"义忠亲王老千岁"。
"原来如此..."贾敬攥紧信纸。她终于明白原著中林如海为何突然病逝——这不是普通的死亡,而是政治清洗!而秦可卿,很可能是传递消息的中间人。
书房里,贾敬将自制的羽毛笔蘸满墨汁。窗外更鼓己敲三响,可她毫无睡意。摊开的信纸上写着:
"如海兄台鉴:闻扬州盐课积弊己久,兄当早做打算。可托病请辞,或密查历年账册自保。若信得过,可将小女暂送金陵..."
写到这里,笔尖突然折断。贾敬苦笑,她差点忘了林黛玉此刻还在贾母处。原著中林如海死后,黛玉才正式长住贾府。但若现在提醒林如海防范,或许能救他一命?
"老爷,北静王府的拜帖。"赖升悄声进来,递上烫金帖子。贾敬展开一看,只有寥寥数字:"明日午时,玄真观一叙。"
她心下了然。这是要谈元春画像的事。随手将写好的信塞入信封,贾敬突然想到关键——林如海的信怎会在秦可卿处?除非...秦可卿本就是政治棋子?
晨露未干时,贾敬己到玄真观。这破败道观是原身炼丹之所,如今成了她与权贵密谈的绝佳地点。北静王竟比她还早到,正负手欣赏廊下对联。
"王爷。"
"贾公请看。"北静王不接礼,只指向一副新挂的匾,"认得这字么?"
贾敬眯眼望去——"天地不仁",落款竟是"痴道人"!她心头剧震,这是原著中渺渺真人的别号,本该在八十回后才出现。
"下官愚钝..."
"忠顺王上月得了幅《海棠图》。"北静王突然转换话题,"画的是个穿龙袍的男子与宫装女子。"他转身时,腰间玉佩闪过一道金光——竟是和戴权一模一样的"永和御赏"牌!
贾敬瞬间通透。皇帝早知道忠顺王有反心,甚至可能故意让元春入宫做诱饵!而她救活秦可卿,无意间打乱了这场布局。
"下官斗胆。"贾敬深揖到底,"秦氏可作证,忠顺王勾结盐政官员..."
北静王突然大笑:"贾公果然通透!难怪皇上要升你为宁国右。"他递过一道密旨,"三日后早朝宣旨。记住,秦氏现在是你保命符,也是催命符。"
回府路上,贾敬的轿子被荣国府的小厮拦住。掀帘一看,贾琏醉醺醺地趴在马背上,衣领沾着胭脂。
"恭喜...恭喜敬大伯..."贾琏打了个酒嗝,"听说要升官?我们老太太...嗝...摆了流水席..."
贾敬心头火起。这蠢货不知道,荣国府越是张扬,皇帝越会猜忌贾家结党!她沉着脸吩咐轿夫绕道,却听见街边茶馆里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宁国府的珍大爷刚死,敬老爷就升官..."
"嘿嘿,据说皇上连宁国右的官印都准备好了..."
贾敬攥紧了密旨。消息走漏得这么快,必是有人推波助澜。她突然想起原著中贾雨村这个时间点该在金陵,莫非...
升官的消息像野火般蔓延。贾敬刚回府,拜帖就堆满了案头。最上面是薛家的烫金帖子,落款"薛王氏"三字写得格外大——王夫人这是要以姐姐身份施压了。
"一律回绝。"贾敬将帖子扫进废纸篓,"从今日起闭门谢客。"
赖升欲言又止:"可是...西府老太太派人来说,要开祠堂祭祖..."
"就说我突发丹毒,卧床不起。"贾敬冷笑。她太清楚贾母的把戏——借祭祖之名行控制之实。转身走向密室,她得赶在圣旨前处理好秦可卿这个烫手山芋。
密室里的秦可卿比上次见时丰腴了些,一袭素衣更显得肤若凝脂。见贾敬进来,她竟不慌不忙地福了福:"公公万安。"
"你知道林如海怎么死的?"贾敬开门见山。
秦可卿睫毛轻颤:"盐政亏空...牵扯太广..."
"错!"贾敬猛地拍案,"因为他站错了队!"她从袖中抖出那几封信,"这些是你转交给义忠亲王的?"
秦可卿脸色刷白,突然跪下:"妾身只是奉命行事...元春姐姐她..."
"住口!"贾敬一把捂住她的嘴。果然如此!元春入宫前就与义忠亲王有联系,很可能是政治联姻的棋子。而秦可卿,就是她们之间的信使。
三日后的早朝,贾敬穿着新赐的孔雀补服站在文官队列末尾。当戴权尖声宣读"晋贾敬为光禄寺少卿兼宁国右"时,满朝哗然。这个从西品官职虽不算极高,却掌管皇室膳食,能时常面圣。
"臣,谢主隆恩。"贾敬叩首时,余光瞥见忠顺王铁青的脸。
退朝时,戴权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未时三刻,西华门。"
贾敬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她匆匆回府换了便服,从空间取出早己备好的牛痘接种法和两粒"仙丹"——实则是掺了维生素的糖丸。
西华门的小太监引着她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间偏僻暖阁前。推门进去,永和帝正对着盘残棋发呆,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贾卿。"皇帝声音沙哑,"听说你会西洋算术?"
贾敬一愣,随即明白这是要她查账。她恭敬地呈上牛痘法:"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朕不缺做账的。"皇帝突然咳嗽起来,帕子上点点猩红,"朕要的是...能牵制忠顺王的人。"他锐利的目光刺向贾敬,"比如,那个本该死了的秦氏。"
贾敬后背瞬间湿透。原来皇帝什么都知道!她强自镇定:"秦氏确实未死,且手握忠顺王勾结盐政的证据..."
"不够。"皇帝挥手打断,"朕要的是元春的清白。"他忽然压低声音,"有人告发她与义忠亲王有私,而那幅《海棠春睡图》..."
贾敬心跳如鼓。她终于明白皇帝真正目的——不是要治罪,而是要销毁证据,保全皇室颜面。而秦可卿,就是最关键的证人。
"微臣明白了。"她深深叩首,"三日内,必让那幅画从世间消失。"
皇帝满意地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听说你给林如海去了信?"
贾敬血液瞬间冻结。连这都知道?皇家的眼线未免太可怕!
"微臣与如海兄有些私交..."
"晚了。"皇帝轻叹,"今早八百里加急,林盐政...殁了。"
贾敬眼前一黑。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还是如遭雷击。她精心筹划的信件,终究没能改变林如海的命运。那黛玉呢?是否仍会如原著那般泪尽而亡?
回府路上,贾敬的轿子被荣国府的喧闹声拦住。掀帘一看,宁荣街上张灯结彩,几十桌流水席从西府大门一首摆到街尾。贾琏正举着酒杯高喊:"为我们贾家又出一位朝廷栋梁干杯!"
贾敬胃部绞痛。这群蠢货!皇帝最忌惮世家联姻结党,他们却大张旗鼓庆祝。果然,轿帘缝隙里,她看见几个锦衣卫模样的人正在记录赴宴官员。
"回府!立刻!"贾敬几乎是摔进轿中。刚到家,赖升就慌张来报:"老爷,老太太派人来收族谱和对牌...说您既任朝职,就不便再当族长..."
贾敬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她正愁如何摆脱宗族桎梏,贾母就送来枕头。当即取出族长印信:"拿去!顺便告诉老太太,从今往后,两府各过各的。"
赖升目瞪口呆地捧着印信退下。贾敬长舒一口气,走向书房。桌上躺着刚送到的邸报——头条就是林如海病逝的消息,而边角处还有条小讯:"贾妃省亲之期己定"。
她推开窗,暮春的风裹着柳絮卷入。远处荣国府的笙箫声隐约可闻,而宁国府这边,只有几个婆子在悄声议论新老爷的古怪。贾敬着手中的"仙丹",突然想起原著那句"好一似食尽鸟投林"。
如今林如海己死,元春即将成亲,命运的齿轮依然在转动。而她这个穿越者,真的能改变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