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城外的盐碱地白茫茫一片,像铺了层骨灰。小草踩着龟裂的土块,靴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踩在无数亡魂的肋骨上。
"这地废了三十年了。"里长啐了口唾沫,黄褐色的痰液在盐壳上滋滋作响,"种啥死啥,连野草都活不过三天。"
小草蹲下身,指甲刮开表层硬壳。灰白的盐霜下,土壤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她从空间取出pH试纸,刚接触地面就变成骇人的紫红色——酸碱度堪比胃酸。
"不是天生的。"她捻起一撮土嗅了嗅,"有桐油和石灰的味道。"
老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姑娘明鉴!嘉靖年间倭寇犯境,官府往田里倒了上千担生石灰..."
记忆在脑海炸开。小草突然明白为何《农政全书》记载此地"种稻如种金"——这是人为制造的化学污染!
当夜,小草在油灯下翻阅从传教士处换来的《美洲植物志》。玉米的插图旁标注着:"耐盐碱,可改良土壤"。
"三丫,取酒来。"她突然抓起匕首划破手掌,血珠滴在玉米种上。空间里的灵泉混合着血液,将种子泡成淡金色。
次日清晨,三百农人看着这个疯女子在盐碱地上挖出三尺深沟。她将染血的玉米种埋入沟底,又倒入几桶散发着铁锈味的黑水——这是她按记忆配制的硫酸亚铁溶液。
"七天。"她擦着汗宣布,"若不出苗,我赔十石粮。"
第五天夜里,守田的老汉连滚带爬冲进县衙。县令提着灯笼赶到田边时,腿一软跪在了田埂上——月光下,整片盐碱地翻滚着翠绿的波浪,玉米秆己蹿到齐腰高,叶片上凝结的露珠在月光下像无数珍珠闪烁。
更诡异的是,那些玉米须无风自动,竟组成个清晰的"冤"字。
玉米丰收那日,小草在田垄间发现了古怪的陶片。拼凑起来是个残缺的瓮,内壁沾着暗红色结晶。
"是砒霜。"她舔了舔指尖,"还有硝石和硫磺。"
老农们面面相觑。里长突然老泪纵横:"天启二年,嘉定抗税...官府在井里..."
"不是官府。"小草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展开后露出几块黑乎乎的碎渣,"这是从晋王府粮仓梁上刮下来的,同样的配方。"
人群突然死寂。一个瘸腿老汉突然尖叫着扒开玉米丛,露出底下掩埋的累累白骨。每具尸骨的牙齿都异常白亮——砒霜中毒的典型特征。
"他们不是要毒死人。"小草着陶片上的蝎形刻痕,"是要制造'鬼田',逼朝廷放弃漕运改道..."
苏州河上的漕船密密麻麻如蚁群。小草蹲在船头,看着手里半块烧焦的《漕运图志》。图上被特意涂抹的段落,隐约可见"晋藩"二字。
"姑娘打听这个作甚?"漕帮舵主的大脚踩住图纸,"嘉靖年间的旧账了..."
小草突然掀开船舱的草席。底下整整齐齐码着三十个陶瓮,和她在地里挖到的一模一样。
"现在呢?"她指尖的手术刀抵住舵主咽喉,"晋王许了你什么?漕运改道后的抽成?"
刀光闪过时,舵主的惨叫惊飞满河鸥鹭。他的左手小指滚在甲板上,伤口却诡异地没有流血——手术刀精准切断了尺神经。
"下一刀是桡动脉。"小草踢了踢那个刻着蝎纹的陶瓮,"或者说说,你们往新漕道里倒了什么?"
第五节:龙脉现形
当小草将漕帮供词摊在崇祯帝面前时,皇帝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茶盏。
"晋王叔...要断朕的龙脉?"
地图上,被污染的嘉定田正好压在"潜龙吐珠"的龙睛位置。而计划开凿的新漕道,则像把刀横贯龙颈。
"不止。"小草翻开《永乐大典》残卷,"洪武年间,晋藩一脉就负责看守龙脉。"她指向一段模糊记载,"但他们偷偷改了地气,把'活龙'变成了'死蛟'..."
皇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丝。小草这才注意到,他的指甲己经泛青——慢性砒霜中毒的征兆。
"陛下寝宫的熏香..."她猛地抓起御用香囊,里面的龙涎香混着肉眼难辨的雄黄粉。
"传太医令!"小草厉声喝道,同时从空间取出二巯基丙醇注射液。针头刺入皇帝静脉时,她低声道:"晋王要的不是漕运,是您死后由他继承大统。"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雨幕中,隐约可见晋王府方向升起一道血色烟柱——那是小草安插的眼线点燃的信号。
"他们开始挖龙脉了。"她将皇帝交给赶来的御医,"臣要去会会那位'天外来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