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孤星,一身叹息,辗转悠长。
“叔叔这边有了自已新的生活,高官厚禄美人在怀。可是他不知道,自从谷家分开他和婶婶后,他投军去了南边儿,婶婶却进了尼姑庵,带发修行,做了姑子。”
“两人再见时,我那个贾家婶婶已经身怀六甲,叔叔陪贾家婶婶恰好去庵里许愿。三人便在庵里撞见了。”
“那年,正好我也在场。我至今清楚的记得那个场面。”
王熙凤幽幽一叹:“从那天过后,叔叔和贾家婶婶之间就渐渐不同以往了。”
林黛玉听得心中五味杂陈,低低的道:“那王健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自他们意外在庵里撞见后,叔叔就把话挑明了,他要娶谷家婶婶过门,以平妻论。”
“但是贾家婶婶乃至贾门长辈都反对,谷家婶婶也不愿意让叔叔难做,就没有同意。”
“事情便就此平息下来,但是,贾家婶婶因此心中郁郁,生下健兄弟没几年,就郁郁而终了。”
“再后来,现在这个婶婶就被叔叔接回家里了。”
林黛玉听完也是沉默半晌:“要是谷家一开始不反对,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
王熙凤摇了摇头:“福祸相依,没有谷家的刺激。叔叔就不会投身行伍,不会入贾家两国公的法眼。没有宁荣二公的抬举,叔叔绝难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说句难听的,如果不是叔叔成了宁国府的东床快婿,就不会有机会接任京营节度使这一重量级实权职位。我那两个姑妈也不会一个成了荣府的主母,一个成了薛家主母。”
“坊间都传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同气连枝,我王家也就是在叔叔手里,才算真的发迹。”
林黛玉道:“京营节度使,是个很大的官吗?”
王熙凤道:“不算特别大,按品级是正三品武官。节制京畿三大营总计约十万大军,几乎是除边军外,最大的一支内卫军队。”
“但是军队的调动,少则一个小队十几人出兵营,都要兵部文书。最主要的是,拱卫京畿,必须是圣上最信任的人才可以担任。换句话说,叔叔在圣上面前话语权很重。这点就尤为重要,所以请托他办事的特别多。”
王熙凤话语一转:“我听说你这次进京,带了林姑父的信,要老爷帮忙周转那个贾雨村的事情?”
林黛玉一怔:“你怎么知道?”
王熙凤傲然一笑:“贾府里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林黛玉没有说话,王熙凤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老爷如果决定伸手相助,最稳妥直接的办法,就是转托我叔叔这里来。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时候吏部有得力的人,一句话就能办成事。”
林黛玉心中一动:“我记得你晌午说,谷姨妈的父亲就是吏部主事?”
王熙凤笑道:“小脑瓜子转的倒挺快,这件事,只要叔叔出面,十拿九稳。”
林黛玉“哦”了一声,忽然道:“你说贾府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那你知道为什么荣国府是大舅二舅爵产分继的?这其中有什么因由吗?”
王熙凤闻言豁然支起身子,严肃的道:“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不要好奇的好,这里边儿的事我是知道一点,但我可不敢说。整个贾门上下没人敢提,听说太爷在世时就吩咐过,任谁敢提一律乱棍打死,是个禁忌。”
林黛玉撇撇嘴:“左右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呗。”
王熙凤许是觉得刚才语气有些不妥,便又笑了起来:“你呀是个尊贵人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知道了也是污了耳朵。今儿说得太多了,早点睡吧。”
说罢复又躺下,渐渐睡去。
林黛玉却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自已的母亲和父亲来。
如果不是父亲当年结识贾珍,意外得到了外祖父贾代善的赏识,只怕父亲纵然探花郎出身,也只是兰台寺小小一枚御史大夫。
决计没有如今巡视江南五省盐道的威权。
父亲发迹之路,与王子腾如出一辙。
而自已和王健,竟也境遇如此相仿,都是少年丧母。
只他还能有父亲在身旁抚育,而自已却比他尚嫌凄惶。
想到此处,不觉心中一酸,大颗泪珠儿就流了下来。
渐渐眼皮渐重,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外边传来若隐若无的低声吼喝之声。
她睁眼一瞧,天色已是渐亮。
歪头一瞧,王熙凤睡的还香。
她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出到外间,见忍冬已然不在。
便开门走了出去。
廊檐下,她循着那声音瞧底下看去。
但见忠勇堂院子外边别院里,赫然是王子腾和王健父子二人正在院子里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