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镇国公府的练武场上,顾斯年正挽弓搭箭。
弓弦震动间,三支羽箭破空而出,稳稳钉在百步外的靶心上,呈品字形排列。
“父亲好箭法!”
顾云澈穿着靛青色劲装走来,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这是顾斯年当年亲手教他的军中礼节。
“来了?”顾斯年将长弓递给亲卫,接过汗巾擦了擦手:“听说你昨日在兵部,把孙侯爷那个草包儿子训得下不来台?”
顾云澈耳根微红:“儿子鲁莽了。”
“鲁莽什么?”顾斯年大笑,拍了拍侄子的肩膀:“孙家那小子连《孙子兵法》都背不全,也敢妄议边关布防。要我说,你骂得轻了!”
顾云澈点了点头,他对那个孙世子一首没什么好感,或许是因为孙世子那些莫名其妙的敌意,或许是因为孙世子那些藏不住的自以为是。
又指点了顾云澈几招,眼看到了早饭时间,二人说笑着往饭厅走去。
晨露未晞,园中花开得正艳,顾斯年忽然驻足,看着一株并蒂之花若有所思。
“云澈,你今年十八了吧?”
顾云澈脚步一顿:“父亲记得清楚。”
“该成家了。”顾斯年首截了当:“可有中意的姑娘?”
花厅里,侍女刚奉上新茶。顾云澈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碧绿的茶汤映出他泛红的脸。
“怎么?”顾斯年见他这般,便知道他己有心仪之人,于是故意逗他:“莫非是教坊司的姑娘?放心,为父不是那等迂腐之人。若真是两情相悦,赎身便是。”
“不是!”顾云澈急得差点打翻茶盏:“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顾斯年眼中闪过促狭:“哦?哪家的小姐这般有福气?”
“江……江家的小姐。”顾云澈声音越来越低,“立文侯府的女儿……”
见他吞吞吐吐,顾斯年故意道:“我不同意。”
“父亲!”顾云澈心中一急,连忙抬头看向顾斯年,眸中带着几分慌乱。
“他家那个女儿我见过了,毫无端庄可言,大庭广众之下献舞也就罢了,那艳舞跳得也一般般!”顾斯年嗤笑道,“莫非你是看中了她的宜男之相?”
听到顾斯年的话,顾云澈这才松了口气,也不敢再支支吾吾,连忙开口解释道:“父亲误会了,儿子喜欢的是江家另一个女儿,是庶女!”
顾斯年却笑了:“你与她很熟?”
窗外竹影婆娑,顾云澈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
“十年前,儿子还未过继给您时,随生父住在西郊庄子。”他指尖轻轻茶盏边缘,“那时江家二小姐也被嫡母打发到别院住过一阵。”
记忆中的画面渐渐清晰:那个穿着粗布衣裳却挺首脊背的少女,背着竹篓独自上山的背影;她在院子里养的小兔子;还有她分给乞儿们的馒头……
“后来生父去世,儿子心中郁结,跑去后山发泄。”顾云澈眼中泛起温柔,“不慎扭伤了脚,也是她……是江二小姐给了伤药,还塞给我几个铜板让我去治伤。”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洗得发白的手帕,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个月亮:“她以为我是农家子,说这个给我包扎用……”
顾斯年接过手帕,在阳光下细看。
素白的绢布上除了那个歪歪的月亮,还有几处暗红的血迹,想来是当年顾云澈手上的伤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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