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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馆厢房的铜锁“咔嗒”弹开时，黄锦珩望着蜷缩在床角的金?，绣着并蒂莲的丝帕己被攥得发皱。窗棂漏进的冷光里，金?苍白的脸色泛着冷意。
“你还来做什么？”金?突然冷笑，抓起枕边茶盏狠狠掷向青砖地。瓷片炸开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白鸽，“来看我的笑话？”
推开雕花木门，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金?蜷缩在红木床榻上，撕碎的锦被像雪片般散落在地。她脖颈处的淤青尚未消退。
黄锦珩踏过满地瓷片，目光扫过金?狼狈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刺痛，但面上却依旧冷硬：“你现在还在在意脸面？爱新觉罗谨?，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和赵鸿玉杀人在先，害得督军声名狼藉，宛军军心动荡，现在还有脸来怪我？”她用力甩下沾血的布条，“你们闯下如此大祸，早该料到有今日！”
“闯祸？”金?猛地转身，抓起妆台上的剪刀抵住咽喉，眼中满是绝望与愤怒，“你以为我愿意？赵章明那个畜生，把我关在暗室，用烧红的铁签……”
剪刀划破皮肤，血珠缓缓渗进衣领，“那天我在绮梦门见了你和督军，他以为我要勾搭督军，拿烟筒烫在我背上……”她突然扯开旗袍盘扣，后背处焦黑的烫伤疤痕蜿蜒如蛇，“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两年！”
黄锦珩如遭雷击，她踉跄着抓住桌沿，声音因愤怒和痛心而颤抖：“爱新觉罗谨?！你就这么信不过我？昔日在王府，玛法教导我们做人要正首要问心无愧，你都忘了吗？你为了那子虚乌有的面子和我吹嘘你过的多好！嘴硬到最后，却反过来怪我不帮你，你对得起玛法的教诲吗？”
铁链声骤然响起，赵鸿玉被拖进厢房时，金?的尖叫撕碎空气。她看着赵鸿玉脸上青肿交错，左眼高高肿起几乎睁不开，衣襟上血迹斑斑，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每走一步都在微微颤抖。“鸿玉！”金?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手中的剪刀“当啷”掉在地上，踉跄着朝他扑过去，却被士兵拦住。
赵鸿玉拼尽全力朝她伸手：“??……别靠近他们……”他的声音虚弱又沙哑，嘴角溢出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金?泪水决堤，她疯狂挣扎着，指甲在士兵手臂上抓出一道道血痕：“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要去看看他！”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赵鸿玉身上的伤口，那青紫的瘀伤、渗出的鲜血，每一处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剜着她的心。
黄锦珩见到这一幕，轻声叹了一口气。声音发颤：“督军说让你们走吧。回鲁北去，好好活着。”
金?的手微微发抖，眼中满是惊诧和怀疑：“他怎么会……”在她的眼中上位者哪有不草菅人命的？从前在清廷，那些王公贵族为了立威，随便找个由头就能砍人脑袋，现在的军阀难道还能例外？
黄锦珩走上前，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目光坚定：“堂姐，时代变了。你总记着咱们小时候那会儿的腐败，可督军与那些人不同。他虽是军阀，手握生杀大权，却从没为了一己私欲乱杀过人。这些年他整顿军务、兴修水利，大旱时开仓放粮，救了多少百姓的命。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那晚他知道赵章明的暴行后，他沉默了许久才说，冤有头债有主，是他该死！”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温柔：“他心中装着黎民苍生，不像从前那些官僚只知搜刮民脂民膏。这次愿意放你们走，一是念及你我二人的血缘亲情，二是他明白错杀无辜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这样的督军，值得你信他一次。”说罢她轻轻拉起金?的手：“姐姐，幼时相护的情分，谨姮一刻也不曾忘。还望姐姐能够放下芥蒂，好好生活吧。”
金?终于不再挣扎，扑进黄锦珩怀里痛哭起来，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
她的哭声里，有对赵鸿玉的心疼，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对过往误解堂妹的懊悔。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廊下重新挂上的并蒂莲灯笼——黄锦珩悄悄将金?发间的枯菊换成红梅，花瓣上的雨珠，折射出破碎又重生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