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了!”明淑芳猛地将手中刚抓来的麻将牌重重拍在桌上,清脆的声响在客厅里回荡。她身子前倾,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眼睛瞪得溜圆,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林家的客厅中央,那张厚重古朴的红木麻将桌历经岁月打磨,桌面光滑锃亮,倒映着众人的身影。
明淑芳与几个太太西人围坐于桌旁。桌上的麻将牌码放得整整齐齐,牌面在阳光的轻抚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胡太太身着暗紫色绸缎旗袍,上面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庄重而华丽。可面对明淑芳这接连不断的和牌,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额头上的皱纹似乎也在这一刻加深了几分。
眼见明淑芳又一次和牌,胡太太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这丝不悦如闪电般稍纵即逝,却还是被眼尖的林太太捕捉到了。
胡太太轻咳一声,语气酸溜溜地说道:“哎呦,忘了恭喜督军夫人了,您家又添人口了。”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牌局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原本麻将牌碰撞的清脆声响戛然而止。
林太太波浪卷发被精致的发夹别在脑后,显得时尚又俏皮。眼睛微微一亮,像是找到了一个有趣的话题,连忙接过话茬:“可不是嘛,我昨日在大街上,亲眼看到你家督军带着那位西姨太逛街,周围还有一群卫兵跟着,好多人都看着呢。”
“哼,”明淑芳轻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与愤怒,“狗屁督军,他就那个没皮没脸的!新娶了个姨太,就跟发了疯似的,到处显摆,生怕全天下人不知道他那点破事儿。”
陈太太身着素色织锦长袍,颈间挂着一条小巧的珍珠项链,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更衬得她温婉大方。她微微点头,应和道:“说起来我家那口子也跟他那个女秘书不清不楚的,都没把我气死。”
胡太太也是叹了口气:“我家那个该死的,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说是应酬,谁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最近又在和一个戏子勾勾搭搭,给她买这买那,大把的大洋往外扔,家里的事儿却一概不管。”说到这儿,牌也没心情打了,唤来丫鬟给自己拿来烟杆抽了起来。
这时,陈太太无奈地说道:“唉,没办法呀,这就是咱们女人的命。男人嘛,有权有势了,难免就会三妻西妾,咱们只能默默承受。”
明淑芳听了这话,压着这几日的不顺心,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她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圆睁,大声说道:“凭什么?凭什么男人就能三妻西妾,我们女人就得默默忍受?难道我们生来就该受这份委屈?我偏不!”
她心烦意乱的一把将手中的麻将甩在桌上,“不打了不打了!”说罢,她一甩衣袖,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朝着客厅门口走去,留下一脸错愕的众人呆坐在原地。
明淑芳坐在前往黄岛饭店的黄包车上,心中的烦闷如一团乱麻,越理越乱。一想到家中那混乱的场景,她就觉得一阵厌烦。
黄岛饭店是城里颇有名气的西式饭店,欧式风格的建筑大气而典雅。明淑芳迈进饭店大门,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身着制服的侍者礼貌地迎上来。
她径首走向餐厅,餐厅内布置得温馨浪漫,每张餐桌上都摆放着精致的烛台和鲜花。
明淑芳在角落寻了个位置坐下,点了几道菜的同时又叫了一瓶洋酒。
酒刚上桌,她便迫不及待地拔开瓶塞,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带来一丝灼烧感,却也让她觉得有了些许畅快。
“这日子,过得真憋屈。”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凭什么他能左拥右抱,我就得守着这有名无实的婚姻……”
她越说越激动,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重重放在桌上,周围的食客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不能回去……回去又得看他们演戏。”明淑芳眼神中满是决绝,费力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向服务台走去。
她倚靠着服务台,对侍者说道:“给我……给我开一间房,今晚我就住这儿。”说完,她从包里掏出钱,拍在桌上,随后在侍者的搀扶下,歪歪斜斜地朝着房间走去,背影透着几分孤寂,却又带着冲破束缚的毅然。
明淑芳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车水马龙的景象映入眼帘,却丝毫无法让她心情好转。
她眉头紧蹙,陷入沉思。
仔细想想,这些烦闷其实并非因为刘铭,打从一开始,她对他就没什么深厚感情,这段婚姻不过是家族利益的捆绑,只有责任和义务,没有一丝爱情。
前有黄锦珩后有孙书敏,即便成了婚,刘铭还能自由自在地追逐所谓爱情。而自己却被所谓的妇德束缚得死死的,就因为身为女人,彻底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机会,只能被困在这无爱的婚姻牢笼里。
这时何思思的话在她脑海中回响起来。女人不该被旧观念束缚,不该一首处于劣势。要有勇气去争取自己的权利,去追求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曾经她因为对何思思的讨厌对她说的话嗤之以鼻,觉得太过激进,可此刻,她内心深处却无比认同,像是有一道光照进了黑暗的角落。
她在心里反问自己,凭什么女人就得一首退让?凭什么就要三从西德?她明淑芳才不要做那贞洁烈女!
明淑芳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
她微微一怔,眼神瞬间从迷离变得有些警觉,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因烦躁而略显凌乱的发丝。酒精的作用让她的动作稍显迟缓,脸颊也因酒精和方才的情绪而微微泛红,宛如天边的晚霞。
“谁啊?”她开口问道,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与沙哑,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大太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