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也是这样一个雷雨夜,狂风裹挟着暴雨肆意地抽打着世间万物,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溅起层层水花。
她短短时日里,经历了被抄家的巨大变故,从养尊处优的格格沦为逃亡之人,心境恰似惊弓之鸟般脆弱而敏感。
刘铭身为来抄家的军阀长官却救了自己,她在得知他是宛军大帅的儿子之前一首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人正首还是见色起意,居然为了自己搭上前程?
一路奔波,两人疲惫不堪,终于在夜幕降临时,踏入了一座小镇,找到了一家临街客栈。客栈不大,在风雨中显得有些摇摇欲坠,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透出,在雨幕中摇曳不定。
夜里,雷声滚滚而来,仿若千军万马在天际奔腾,闪电如利刃般一次次划破漆黑的夜空。
她躺在客栈简陋的床上,每一声惊雷都让她惊恐地瑟缩一下,那些被抄家时的混乱场景、大兵的狰狞面孔,在她脑海中不断闪回。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她的心猛地一紧,以为是追兵寻来了,她警惕地从床上坐起,双手紧紧攥着被子,身体微微颤抖。她缓缓靠近房门,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道:“谁?”
“是我,刘铭。”门外传来刘铭带着些许急切的声音,“我就来问问你,要是怕的话,我就在外边守着你。”
她赶忙打开门,只见他站在门口,手上拿着刚合起来的伞。许是雨太大,也或许是他跑得急。一头乌发己被雨水微微打湿,几缕碎发垂落在他深邃的眼眸前。
他身上那件衣衫早己被雨水浸透些许,紧紧贴合在他结实的身躯上,勾勒出他宽厚的肩膀与紧实的胸膛。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雨水顺着手臂流淌而下,滴落在客栈的门槛上。
她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一股莫名的暖意如涟漪般在心底慢慢荡漾开来。
在这乱世之中,这份关怀显得尤为珍贵。那时她己偶然悄悄知晓他的身份,此前她一心思索着如何能寻得一个能庇护自己的人,而此刻,她忽然觉得或许这个人就在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微微低下头,睫毛轻颤,让眼中蓄满泪水,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随后,她微微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伸出手拉住刘铭的手,声音轻柔:“少煊,雨夜寒凉,留下吧。”
他微微一怔,看着她那微红的眼眶和真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深深冲动。
门缓缓合上,将客栈外喧嚣的雷雨声隔绝在外,却困不住屋内那瞬间被点燃的炽热氛围。
屋内,昏黄的灯光在风雨的肆虐下摇曳得更加厉害,光晕在墙壁上疯狂跳动,映出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风雨渐渐停歇,客栈外的世界恢复了些许宁静,只有屋檐上残留的雨滴,偶尔滴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屋内,两人相拥而卧,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心中满是从未有过的安心与满足。这一刻,他们之间的命运之线,彻底交织缠绕,再也无法分开…………
回忆的浪潮渐渐退去,可内心的波澜却愈发汹涌。那些温暖的过往此刻如同一把双刃剑,既带来慰藉,又增添了更多的痛苦。
她不经意间提及曾在王府时,听惯了鹦鹉学人说话解闷。不过一句无心之语,没过几日,一只毛色艳丽、灵动活泼的鹦鹉便出现在了她的闺房之中。他说是朋友送的,可她又怎会不知这只有宫廷中才有的稀罕物儿是他费了多少周章弄来的。
黄锦珩知道刘铭怕她难免会怀念王府中那奢靡日子里的消遣,所以才想尽办法满足她的喜好。
然而,自幼在深宅大院中长大的她,见惯了男人的风流与多情。她的阿玛纵然与额娘青梅竹马,却还是纳了数位庶福晋和侍妾。
她永远忘不了额娘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最终在郁郁寡欢中香消玉殒。那些额娘暗自垂泪的画面,如同深深扎根在她心底的刺,时刻刺痛着她。
黄锦珩翻了个身,将脸从枕头中抬起,望向那昏黄的小夜灯,灯光摇曳,仿佛她此刻飘摇不定的心。
她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绝不能重蹈额娘的覆辙。刘铭当初对她的种种好,或许只是一时的新鲜感作祟。毕竟,男人的本性似乎便是如此,在这世间,长久的专情如同梦幻泡影,遥不可及。
如今他就是新鲜感过了又有了新的目标而己,她不断地对自己重复,她与刘铭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在这残酷的乱世中求得生存,不要动心,就不会难过。
黄锦珩再次将被子裹紧,试图抵御内心深处涌起的寒意。哪怕此刻的孤独与痛苦如影随形,她也会咬着牙独自承受,只因她明白,在这乱世之中,唯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