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这晾衣间里待着舒服啊!呆在屋子里,面对着一群老兵,我只觉得心头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我局促地站在角落里,眼睛不自觉地盯着脚尖,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一会儿揪揪衣角,一会儿又不自觉地搓搓手指。坐吧,担心显得太散漫;站着吧,又觉得自已像个突兀的电线杆子,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就像无数只小虫子在身上爬来爬去,难受极了。不像在这晾衣间,虽说环境不咋地,光线昏暗,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味儿,但大家都是新兵,彼此境遇相同,眼神一对,就能心领神会,相处起来没什么压力,自在得就像在老家的小院里乘凉聊天。“兄弟们,”有人打破了片刻的宁静,那声音里透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这暂时的安宁。“你们班长怎么样?”“我班长可太凶了,”一个新兵撇了撇嘴,眼神里满是无奈和委屈,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一天到晚绷着个脸,就好像谁欠了他钱似的。每次看到他,我心里就‘咯噔’一下,感觉像被猫盯上的老鼠。”“嘘,你小点声,”旁边的人神色紧张,眼睛迅速地往门口瞟了瞟,身体也不自觉地紧绷起来,赶紧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万一被班长听到了,可有你好受的。上次小李就是在背后嘀咕了几句,被班长罚跑了五公里,那狼狈样儿,咱可不想重蹈覆辙。”“哼,哪个班的班长都一个德行,”另一个新兵双手抱胸,脸上带着几分愤懑,语气也有些冲,“只要不故意整我们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他们给我们好脸色看?那些老兵可精着呢,仗着自已资历老,就会欺负我们这些新兵。上次分卫生区,我明明看到有个轻松的角落,可老兵就是装作没看见,直接把最脏最累的地方分给我,还大言不惭地让我把他的那份也打扫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我当时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可又不敢发作,只能咬着牙忍了。”“我也是啊,”众人纷纷附和,声音里满是怨气,一个个眉头紧皱,眼神中闪烁着不满的火苗,“这活都让我们干了,干脆工资也都给我们得了。每天累得像条狗,还得看他们的脸色。”“我们副班长倒是会按照人头划分卫生区,”一个新兵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可我正打扫着卫生呢,一个老兵悠哉悠哉地走过来说他有点事,让我一会儿把他的卫生区也打扫一下,还没等我说话呢,人就跟脚底抹油似的跑没影了。我当时站在那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又无奈又憋屈。”“唉,没办法,”有人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和认命,“我听说他们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这都成部队里的老‘传统’了。好像我们进了部队,就得受这份罪似的。”正说着,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这轻微的声响在这安静的晾衣间里却如同惊雷一般,众人的身体瞬间绷紧,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过头看向门口。“文博,你可吓死我了。”一个新兵拍了拍胸口,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慌。“文博,你们四班咋样?老兵有没有为难你们?”“没有啊,”文博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庆幸,“我们老班长人挺好的,挺照顾我们的。而且还特意给姜小龙分了个下铺呢。”“什么?新兵睡下铺?”有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这是真的吗?为啥啊?难不成这姜小龙是关系兵?我可听说他在新兵连的时候就经常泡病号,这事儿啊,还真说不准。”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聚焦在了文博身上,眼神中充满了好奇、疑惑和嫉妒,仿佛要从他身上挖出一个惊天大秘密,晾衣间里的气氛也变得更加微妙起来,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气息。文博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解释道:“不是的,他说自已腿疼,爬不了上铺,而且啊,一边说着还一边给自已腿上药膏呢,看着挺严重的。班长和班副见他这样,就安排一个一期士官跟江小龙换了铺。当时我就在旁边,看着江小龙那痛苦的样子,也觉得应该照顾一下他。”“哦?这倒是个办法,”一个新兵眼睛一亮,像是黑夜里看到了一丝曙光,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神情,“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回头我也试一试,说不定能换个好铺位。”“呵呵,”旁边的人冷笑一声,眼神中透着一丝嘲讽和担忧,“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吧,这事儿要是被发现了,可就是玩火自焚。你没看咱们这的情况吗?那些老兵可都盯着咱们呢,稍有不慎,就等着被收拾吧。上次小王就因为想偷偷换个轻点的训练装备,被老兵发现了,结果被当众批评,还被罚做了一百个俯卧撑,那场面,真是惨不忍睹。”“不过话说回来,四班的胡班长和高班副确实都挺负责任的。”有人带着几分羡慕的语气说道,眼神中满是向往,“我听说他们训练的时候特别耐心,会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给新兵纠正,不像我们班的老兵,只顾着自已练,对我们这些新兵不管不顾的。”“是啊,要是我能分到四班,有这样的班长照顾着,那这新兵生活可就好过多了。”一个新兵眼神中流露出憧憬的神情,微微仰着头,仿佛在想象着自已在四班的美好生活。“我也觉得四班不错,”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对四班满是称赞与向往,同时也对自已所在班级的现状感到无奈和不满,这新兵的日子,似乎因为各班班长的不同,而有了截然不同的走向。在另一边的宿舍里,气氛剑拔弩张得像一触即发的火药桶。张波眼睛死死地盯着坐在屋子里休息的江小龙,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心中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汽油桶,熊熊燃烧。他双手紧紧地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的肌肉也微微抽搐着,心里暗暗想着:“看见他我就来气,要不是因为这家伙,我怎么会睡在上铺!每次爬上铺都累得够呛,这家伙倒好,舒舒服服地在下铺躺着。”越想越气的他,冲着江小龙没好气地喊道:“江小龙,你卫生打扫完了啊?”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火药味,仿佛要把江小龙点燃。江小龙正坐在床边,揉着自已有些酸痛的腿,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发懵,脑袋像是突然被人敲了一下,愣了一下,随口应了声:“呃。”张波一听这敷衍的回答,更是火冒三丈,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提高了音量:“呃!你就这么跟老兵说话?新兵蛋子没个新兵样!哼,你帮我把会议室打扫一下,我去洗衣服。”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江小龙,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江小龙沉默不语,心里却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他看了张波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和不屑,然后径直转身朝着洗漱间走去,根本不理会张波的无理要求。他的脚步坚定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在向张波宣告自已的态度。张波见状,恼羞成怒,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就像川剧变脸一样。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像一只发狂的猎豹,挡在江小龙身前,双手张开,大声吼道:“跟你说话呢,听到没?谁让你去洗漱了。江小龙,我刚才说话,你没听到?”他的声音在宿舍里回荡,震得窗户似乎都在微微颤抖。江小龙停下脚步,眼神坚定地看着张波,就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不卑不亢地回应:“卫生区班副都划分过了,谁的地方谁打扫,我打扫完自已负责的卫生区,自然要去洗漱了。麻烦让一下。”他的语气平稳而有力,没有丝毫的退缩和畏惧。张波被怼得一时语塞,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你…”字。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和尴尬,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就在这尴尬的时刻,文博恰好回来了。张波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马上换了一副讨好的表情,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笑容看起来有些谄媚。他几步走到文博面前,双手搓了搓,满脸堆笑地对文博说:“文博,帮个忙,我这有点急事,得去洗个衣服。你看你能不能帮我把会议室打扫一下,行不?”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和期待,眼神中满是恳求。文博心里很不情愿,眉头微微皱了皱,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情。他看了看张波,又看了看江小龙,心里暗暗叫苦。他知道这是张波在欺负新兵,可又不好直接拒绝,毕竟刚下连队,不想惹太多麻烦。犹豫了一下,他咬了咬牙,说道:“好吧,班长,我现在去。”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妥协。张波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他拍了拍文博的肩膀,那力度似乎有点大,嘴里说道:“好,兄弟,辛苦你了,等明天班长帮你打扫厕所。”他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显然这只是他的敷衍之词。文博连忙摆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没没事的,班长。”实际上,文博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张波的敷衍之词,但又不好当面戳穿他。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觉得自已有些软弱,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张波见文博答应了,便心满意足地拿起脏衣服,哼着小曲朝洗衣间走去,那得意的样子就像一只偷了腥的猫。而文博则无奈地叹了口气,耷拉着肩膀,朝着会议室走去,准备去打扫那原本不属于他的卫生区域。宿舍里一时间只剩下江小龙洗漱的流水声,这看似平静的新兵宿舍,实则暗潮涌动,新老兵之间的矛盾和摩擦在这些日常琐事中渐渐凸显出来,像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暗礁,随时可能引发更大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