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妈妈想让你们看看更好的世界。”她把我和哥哥推进了垃圾箱。
*两个崽子的流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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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开始,还是先讲一下过去吧。
我和哥哥都是不曾长大的孩子。在充满怪谈的世界里,我们两个没有领域的娃是个异类。
我们的父亲,把我们转化为了怨灵。
原因很简单,他没办法忍受有人抢夺妈妈的爱。而事实上,妈妈虽然是普通人,但是她应该很爱很爱我们。
死去后,我们已经没办法感受正常人的情绪了。妈妈应该不知道我们死了?或者在我们飘在窗外看着她和父亲相拥的时候,她已经想好要如何让我们活下去,哪怕不为人。
她以为自已比父亲提前一步,可以保护好她的孩子,在无法逆转的死局像之前一样书写规则。
可是晚一步,我和哥哥已经被父亲掐死,我们这对龙凤胎,固定在5岁,不再长大了。
后来我们变强了,有和一般怪谈领域主宰一样的实力后,我们回去找了她。
妈妈看到我们停留在五岁不再长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嚎啕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她语气里的绝望,让我突然也很想哭。
哥哥神情很淡,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母亲,用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开口:“如果你无法养育,那就不该生下我们。不过我继承一部分他的天赋,现在也感知到了一些。”
“世界的规则,你也没办法改变吧。
“所以……”哥哥牵着我的手紧了紧,“你给我们设定了什么规则?让我们能规避祂的注视流浪?”
母亲满是泪水的眼睛停滞了,我看见普通人才能拥有的天赋神通在她如墨般深浓的瞳孔里闪烁,那是我和哥哥此生不能拥有的了。
“爱的链接让你们永生不死,无论何种形式。”她温柔地依次吻了我和哥哥冰冷的额头,抚了抚我们的头发,话语很自然地流进我们的耳朵。
“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好你们。快走吧,祂看过来的时候,我必须和你们的父亲一起。不要担心我。”她轻轻一推,我们就飘出了家。
哥哥沉默地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路无话。
对于没有家的人,到哪里不是家啊。
父亲作为这里怪谈的最大领域主宰,母亲又是能够书写规则的最强普通人,我们其实原本的天赋差不到哪去,但是我们的一切都在被他掐死之后戛然而止。
所以我们就流浪着长大吧。
第一个遇到的怪谈主宰,是留着红发的大美人。
它黑雾缭绕的手指精细打理过,有一下没一下拂着飘逸的红发,头都不抬地喊住我俩:
“喂,小鬼头们,来我这里坐坐吗?”
哥哥警惕地挡在我身前,我倒是好奇地探头看它。
“别紧张,你们又不是活人,早死八百年还有规则保护的小家伙,看你俩无家可归,来这里住住也行。”它抬手,一抹雾气飘到了招牌上——见鬼了,我们才五岁,这个怪谈世界连幼儿园都没有……通俗的说,我们是文盲。
见我和哥哥面面相觑,它无聊的叹口气:“没事,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活人还被占,我都快无聊的发霉了。”
“我们进去看看吧。”我拉住哥哥的手往里进,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气。
哥哥老气横秋地板起瘦削的小脸。话说起来,其实我更像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哥哥一直在保护我,明明我们一样大。
我们蜷缩在垃圾桶里的时候,他很难过的皱着鼻子,却还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抱紧我,很小声地说:“对不起,妹妹,我们没有爸爸妈妈了。”
“不要对不起,哥哥。你没错。”我认真地回。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他依旧低声说,近乎于喃喃自语似的,话语终于变成连绵不断地呜咽,终于,他埋在我小小的肩膀上痛哭起来。
嗯,我是先死的那个。
我们兄妹大部分的时候都在一起,只不过两个孩童的力量还是太脆弱了,难以反抗一个成年人。尤其是那个成年人,无论在你的世界还是在整个世界,都是最强的那一个。
他哄骗妈妈出了门。妈妈本来是不让他和我们单独相处的,可是那段时间,她就是想要为我们制造一个可以供她书写规则保护我们的场所。
她出门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哥哥保护好我,为我们布置了在卧室的规则,让我们可以躲在床底。
没人知道父亲多了解妈妈。而且他也知道爱是最大的武器,所以他破坏了第一条规则,可以抓住我们一个人来杀掉。
其实我们都很小,没有人知道死亡的意义是什么,可是在他选择的时候,我还是毫不犹豫的从床底冲出去,同样因为我从妈妈那里继承到的规则力量,把哥哥封死在这床底,让父亲以为母亲带他走了。
但是我失败了,我还是太小了,而且哥哥情绪已经失控了,在他看到我被父亲掐死之后又用巨斧切断四肢,血液溅满了四周,甚至流到他的跟前。
他疯了一样尖叫着,同样因为他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天赋,挣脱了我和母亲的规则。
其实在被掐死之后,我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我的灵魂飘出去,慢慢凝聚成了怨灵。
我看着哥哥愤怒的冲出去,对父亲做着无效的反抗。但是从头到尾哥哥一滴眼泪都没掉,直到他也死去看到了我,看见的我焦急的看着他。
他不管不顾抱住我,哭得虚无的全身都在抽搐。我默默抱着他,漂移中的灵魂思维迟钝,呆呆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从此哥哥就落下夜哭的习惯。刚开始我们变成怨灵,形态还不稳定,经常需要休眠。
他就哭,不停不停的哭,只要睡着就做噩梦,醒来就紧紧搂着我,生怕我消散了。
我就只好哄他。后来,哥哥杀掉了第一个试图袭击我们的怨灵。
然后我发现他和父亲有点像,尤其是杀人时可怕的眼神。
可是他转头看我的时候,看见了我愣住的表情,他整个人好像绝望得崩溃了,明明手上还沾着血,整个人看上去却是完全不符的痛苦。
他想走又不敢走近,手足无措地呆了不到半分钟,就受不了似的低下头,透明的水珠源源不断滚落。
我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终于凑上前去,毫不犹豫搂住他瘦削的小小身体,像过去一样无数次地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小声喃喃:“哥哥不怕,我在这里哦,不要担心,都会好的……”
“可是我们永远不会长大了,”他带着浓重哭腔打断了我,右手抬起来让我看着血液滚落,“我再也没办法做个正常的哥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胆小又爱哭……我没有保护好你……”
“你从来不胆小。”我打断了他,看着他殷红的瞳孔慢慢慢慢抬起来,我像之前无数次一样认认真真说,“哥哥一直很勇敢。那一次你没有想到,我也没有想到。你不要自责。”
虽然说话还是充满小孩子的童真,可是居然用出了自责这么个高级词汇,我当时特别特别佩服自已。
哥哥看着我,张大了嘴。
“是的,我们一样勇敢。”最后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