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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元宫的青玉香炉里，龙涎香燃到第三根。沈微正在灯下翻阅《毒经》，忽听窗外传来暗龙卫特有的三长两短叩击声。
"娘娘。"暗龙卫统领蒙挚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皇上口谕，请您即刻前往锦绣宫。"沈微指尖一顿。自她被晋为宸妃后，皇帝虽派暗龙卫重重保护，却从未深夜传召。她合上《毒经》，瞥见铜镜中自己眉心的朱砂痣红得妖异——这是今晨才突然生出的异象。
"所为何事？"
"锦绣宫的贵妃娘娘突发恶疾，脸上长满了...长满了..."。"蒙挚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迟疑，"脸上...长了人面疮。"
沈微眉头微蹙："慢慢说，什么恶疾？"，"听说今晨贵妃对镜梳妆时突然尖叫，宫女进去就看见她半边脸上凸起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还会动呢！"
《毒经》啪地掉在地上。沈微盯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指尖——鬼面疮，这是前世她临死前在仇人脸上见过的最后景象。相传唯有以活人试毒者，才会被冤魂蚀骨刻容。
"太医院的人都去了？""去了七八个老太医，个个束手无策。
"备轿。"
踏出宫门时，沈微发现今夜值守的暗龙卫比平日多了一倍。蒙挚亲自提着琉璃灯引路，灯光照出他腰间新佩的玄铁令牌——那是御前行走的象征。
"蒙统领升职了？"沈微状似无意地问道。
"托娘娘的福。"蒙挚低头避开她的目光，"冷宫案后，皇上重组了暗龙卫。"
沈微眸光微闪。看来皇帝借她之手，不仅除掉了太后党羽，还趁机收拢了禁军兵权。轿辇转过御花园时，她忽然看见假山后闪过一角墨蓝衣袍——萧景珩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锦绣宫乱作一团。沈微刚下轿就闻到混合着血腥的甜腻香气，与前世仇人毒发时的气味一模一样。龙涎香都压不住那股腐臭味。紧接着是贵妃撕心裂肺的尖叫："滚开！把这镜子拿走！"
"宸妃娘娘到——"
唱报声未落，殿内突然死寂。沈微迈过门槛时，看见皇帝端坐在主位，脚下跪着七八个瑟瑟发抖的太医。令人意外的是，贤妃竟也在场，素白衣裙在烛火中像一缕游魂。
"爱妃来了。"皇帝招手示意她近前，这个称呼让贤妃猛地抬头。沈微注意到她腕间的红珊瑚手钏——与冷宫白骨指缝里残留的染料如出一辙。
屏风后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沈微绕过去时，饶是早有准备仍倒吸一口冷气——贵妃左脸完全被紫红色肉瘤覆盖，那瘤子表面凹凸分明，竟是一张扭曲的人脸！
"啊！是你！"贵妃见到沈微，疯了一般抓起金簪刺来，"你诅咒本宫！"她动作间，那张"鬼脸"竟像活物般蠕动，黄脓从"嘴巴"里渗出。
沈微侧身避开，银针己滑入指间。就在她要施针时，贤妃突然掀开屏风："皇上！臣妾认得此症！"她跪地呈上一卷竹简，"这是西域传来的《恶疾录》，上面记载鬼面疮需以施术者心头血为引..."
"荒谬！"老太医王院判厉声打断，"老臣行医五十载从未听说此症，老臣看分明是巫蛊之祸！宸妃娘娘晋位不过旬月，贵妃就..."
"王大人慎言。"皇帝声音不重，却让整个大殿瞬间结冰，"宸妃这些日子连只蚂蚁都没踩死过，如何施术？"
沈微心头一跳。原来她禁足期间的一举一动，皇帝都了如指掌。余光瞥见蒙挚微微点头，她突然明白那些暗龙卫不仅是保护，更是监视。
"陛下。"沈微突然跪下，"此症臣妾在古籍中见过，乃毒物反噬所致。若准臣妾取贵妃所用胭脂查验..."
"不准！"贵妃突然尖叫，"那雪肌膏是..."话到一半突然噤声，惊恐地看向贤妃。
沈微眼底寒光一闪。果然如此！雪肌膏正是前世害她毁容的毒药，看来今生有人调换了贵妃的胭脂。她突然想起今早暗龙卫报来的消息——三日前西域使团秘密进贡了一批香料。
"爱妃可能治？"皇帝突然问。
殿内落针可闻。沈微看见萧景珩不知何时站在了殿角，他腰间玉佩映着烛火，泛出诡异的蓝光——那是西域特产的毒玉。
"陛下。"沈微突然跪下，"臣妾愿以性命担保，三日内必让疮面消退。若不成，甘愿领罪。臣妾需要三样东西。"沈微首视皇帝的眼睛，"百年黄精、西域雪莲，还有..."她故意顿了顿，"冷宫那口枯井里的水。"
贤妃手中的茶盏突然跌落。皇帝眯起眼睛："为何要枯井水？"
"《毒经》有云，以毒攻毒。"沈微意有所指地看向贤妃颤抖的手腕，"有些陈年旧毒，非得用当年的引子不可。"
皇帝沉默良久，突然轻笑一声："准了。"他起身时，龙袍扫过沈微手背，"蒙挚，你亲自跟着宸妃取药。若有半点闪失..."话未说完，目光却扫过王院判。
回宫路上，沈微的轿辇突然被拦住。肖景珩的声音透过纱帘传来："娘娘好算计。借鬼面疮一案，既除了贵妃，又得了查验西域贡品的由头。"
"世子谬赞。"沈微不动声色地按住袖中《毒经》，"比起令尊用毒玉害死先帝的手段，本宫还差得远。"
帘外呼吸骤然一滞。沈微勾起嘴角——她果然猜对了。肖景珩腰间的毒玉，正是当年先帝暴毙的关键证据。
轿辇重新起步时，一片枯叶飘进窗口。叶脉上用针尖刺出个小字："慎"。沈微碾碎叶片，想起今晨眉心突然出现的朱砂痣——那分明是有人对她下了追踪蛊。
回到宸元宫，暗龙卫己备齐药材。沈微刚推开药房的门，突然僵在原地——案几上的《毒经》被人翻到了最后一页，那里本该空白的纸页上，此刻赫然浮现出一幅带血的地图。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沈微迅速吹灭蜡烛，听见蒙挚在门外轻声说："娘娘，皇上刚下令彻查西域使团。"顿了顿，又补充道："特别是...贤妃娘娘接见的那几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