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金莲川行宫内灯火未熄。忽必烈独坐案前,手中翻阅着一卷卷由亲信整理的记录。这些纸张上密密麻麻地记载着家族危机期间各方动态与应对细节,从最初的阴谋揭露到后续势力清洗,再到最近的合罕祭筹备风波,每一页都承载着一段惊心动魄的记忆。
窗外寒风呼啸,帐外巡逻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忽必烈抬起头,望向案角那盏跳动的烛火,目光深沉如海。他深知,这场风暴虽己平息,但裂痕尚未完全弥合,而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陛下。”刘秉忠轻步走入,声音低缓,“属下己将近期各地传来的军情与外交文书汇总,请您过目。”
忽必烈点头示意,接过厚厚一摞文卷。他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西境探子回报,窝阔台汗国近来频繁调动兵力,似有异动;南宋方面亦加强长江沿线布防,遣使赴大理、吐蕃联络,意图不明。”
“看来西方皆不安宁。”他低声自语,眉头微蹙。
刘秉忠站在一旁,神色凝重:“陛下,如今我朝虽内部渐稳,但周边局势却愈发复杂。若不早作筹谋,恐怕会陷入西面受敌之境。”
“你说得不错。”忽必烈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方的雪山轮廓,“我召你来,正是想商议此事。我们不能只着眼于眼前的安定,更要为未来十年、二十年做打算。”
刘秉忠微微颔首,随即展开手中的地图。图上标注着蒙古帝国当前疆域、邻近诸国分布及主要交通路线。他指着西南方向说道:“陛下,若要开疆拓土,南宋仍是首要目标。其富庶之地令人垂涎,且内部党争激烈,政局不稳,若能趁势南征,或可一举定鼎江南。”
“但也不能忽视西方。”忽必烈接口道,手指在地图上游走至西域一带,“窝阔台汗国近年屡次挑衅,察合台汗国亦蠢蠢欲动。若不加以遏制,恐怕后患无穷。”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忧虑。
“不如召开一次军事会议,让诸将各抒己见。”刘秉忠建议道,“集思广益,方能制定出最稳妥的战略。”
忽必烈思索片刻,点头应允:“好,就定在三日后。届时召集伯颜、史天泽、阿里海牙等将领,以及几位谋士,共同商议帝国未来的战略方向。”
三日之后,大帐内灯火通明,众将齐聚。伯颜身披战甲,神情肃穆;史天泽则面色凝重,似乎己有成算于胸;阿里海牙则显得更为激进,言语中透露出强烈的扩张欲望。
忽必烈端坐主位,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今日召集诸位,是要共商帝国未来发展之路。如今我朝虽己初具规模,然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隐患未除。诸位有何高见?”
话音刚落,阿里海牙便率先发言:“陛下,依臣之见,当先取南宋。其国力虽盛,然朝廷腐败,百姓困苦,若大军压境,必可摧枯拉朽,一战而定。”
“不可!”史天泽立刻反驳,“陛下,南宋虽有弊病,然其水师强盛,地形险要,贸然南征,恐难速胜。若久攻不下,反倒可能被西方诸汗趁虚而入。”
伯颜沉默片刻,终是开口:“陛下,臣以为,应分兵两路,一路稳固西线,牵制窝阔台与察合台汗国;另一路由水陆并进,试探南宋防线。如此,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忽必烈听罢,沉吟良久,随后看向刘秉忠:“先生意下如何?”
刘秉忠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当以稳为主。可先派遣使者前往窝阔台汗国示好,同时修筑西部关隘,以防突袭。至于南宋,可先派小股部队沿江骚扰,观察其反应,并暗中联络其内部反对派,待时机成熟再大举进攻。”
“嗯……”忽必烈缓缓点头,目光坚定,“诸位所言皆有道理。但朕以为,帝国若想真正崛起,不仅需开疆拓土,更需稳固根基。眼下最重要的是整合内部资源,训练精锐军队,发展经济民生,增强国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因此,朕决定暂缓大规模军事行动,先集中精力整顿内政。同时,派遣使者出访西方诸汗国,摸清其动向;在南方边境设立哨站,密切监视南宋举动。待三年后,国力充足,再择机出击。”
众人闻言,虽略有迟疑,但终究无人提出异议。
会议结束时,己是深夜。忽必烈独自走出大帐,仰望星空,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自己今日的决定或许会被视为保守,但他更清楚,一个真正的帝王,不仅要懂得挥剑征战,更要懂得何时该收刀入鞘,积蓄力量。
“陛下。”身后传来脚步声,伯颜缓步走近,“臣有一事不解。”
“讲。”
“为何您不愿立即南征?难道真要等到三年之后?”
忽必烈转过身,看着这位忠诚的将领,语气平静却坚定:“伯颜,你知道草原上的狼群吗?它们不会在寒冬出击,而是耐心等待春天来临,猎物疲惫之时,才发起致命一击。”
伯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们不是野蛮的征服者,我们要做的是统治者。”忽必烈缓缓说道,“只有当我们的制度、文化、军队、民心都达到巅峰,才能真正统御这片土地。”
远处,风雪再次席卷而来,天地之间仿佛又归于混沌。但在这片苍茫之中,忽必烈的眼神却愈发明亮,如同燃烧的火焰,在黑暗中照亮前行的方向。
一支快马从西北疾驰而来,尘土飞扬,马蹄声撕破夜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