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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嗓门大，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周雪柔脸上泛红，低着头，小步挪到周星言面前，把手里的布包塞进他手里，“哥……妈买的那件……不太合适。这个……这个是我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周星言愣了一下，随即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小心地打开布包。
里面是一件崭新的、质地柔软厚实的靛蓝色棉布衬衫，款式简洁大方，针脚细密整齐。
虽然料子远不如他身上这件真丝昂贵，但那份用心和珍重，却沉甸甸的。
周星言拿起衣服，在自己身前比了比，尺寸竟然刚刚好。
“太合适了，这颜色也好看，我喜欢，特别喜欢。”
伸手揉了揉周雪柔的脑袋，“谢谢妹妹，还是你眼光好。”
周雪柔猛地抬头，看着哥哥脸上的欢喜，她也开心起来，用力点了点头，“嗯，哥哥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周星言把新衣服仔细叠好包好，“回头我就穿上给大家伙看看。”
周雪柔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之前的尴尬和不安一扫而空。
仓库里，苏晚和陆景行正坐在角落的小桌前，低声核对着一叠账目单据；
陈晓东则在稍远些的地方，利落地整理着收海货要用的箩筐和草席。
沈以南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渔网，很自然地走到周星言身边坐下。
李建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抬手在门板上敲了敲。
“以南，星言。”
“建林哥。”周雪柔乖巧地喊了一声。
苏晚和陆景行也抬起头看过来。
陈晓东停下手里的活，目光落在李建林身上。
“进来坐，建林。”周星言招呼道，顺手把包好的衣服放在身旁的长凳上。
李建林坐下来掏出个小笔记本，翻开，“以南，星言，我来汇报一下这段时间运输这块的情况。”
他语速平稳，条理分明：“镇上国营饭店和水产站那边，运输都按时按点完成了。这个月我和承恩跑了五趟，货都安全送达。
水产站的老田私下提过，咱们的货送到时新鲜度保持得比别处好一些。”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主要靠三点：一是晓东带人分货、装箱手脚特别快，鱼虾离水到装车没耽误；二是星言你安排的湿草垫子和蒲包准备得足，用得好；三是我们尽量挑凉快的大清早出发，路上不歇脚，紧赶着送过去。老田说了，就冲咱们这份上心和货的新鲜劲儿，以后优先收咱们的。”
“嗯，晓东做事一向让人放心。”周星言接口道，“湿草席和蒲包管够，都是村里婶子们帮忙编的，结实好用。赶早送是对的，这天气，耽搁不得。”
沈以南微微颔首，“路上都顺当吗？”
李建林立刻回答，“天气好，路况也还行。就是最后一趟回来时，承恩的车胎被扎了个小钉子，在镇上补了胎，稍微耽误了小半天，其他都按计划走的。
损耗在预期内，主要是些不耐放的杂鱼小虾，晓东他们分拣时就按星言说的，把特别容易坏的优先处理了。”
“车胎被扎？”沈以南眉头微蹙，“扎哪儿了？钉子什么样？”
李建林立刻明白沈以南的顾虑，“就在镇西头那段碎石路上，锈得厉害，看着像是废弃家具上掉下来的老式钉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承恩他留心看了，附近没看着啥可疑的人。”
“承恩的车，你和他这两天再好好检查一下底盘。以后出车回来，你俩都把车仔细查一遍，重点看轮胎、刹车。安全第一，不能马虎。”沈以南叮嘱道。
李建林“嗯”了一声，表情严肃起来。
“人没事就好，安全第一。”周星言松了口气，“运输这块你们俩配合好，保证送货的及时性，就是咱现在最大的优势。”
“辛苦你们，送得及时，货就新鲜，不愁没人接我们的货，你们俩盯紧了。”沈以南的目光在李建林身上停驻片刻，带着肯定。
韩旭的声音从仓库另一头传来，他刚把几捆蒲包搬进来放好：“可不是嘛，以南，星言哥，我刚在村里转悠，大伙儿都在夸咱们呢。”
他笑嘻嘻地走过来，顺手拍了拍陈晓东的胳膊，“晓东也听见了，对吧？”
陈晓东点点头，接口道，“嗯，王婶、李叔他们都说收购点好，现钱工分看得见，他们送来的货也比以前干净整齐多了。”
他说完，眼神和李建林碰了一下，李建林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带着点小骄傲。
周星言听着，心里正高兴，扭头看向身边的沈以南，脸上笑开了花，刚要张嘴说话，沈以南却抢先一步开口了，目光扫向韩旭：
“韩旭，这两天你多留点神，看看村里有没有生人，特别是那些打听咱收购点或者车队的。要是发现啥不对劲的，首接找晓东或者建林。”
周星言看着沈以南有条不紊地安排事情，心里特别踏实。
他笑着接过话茬：“对，说到底还是咱们大伙儿一条心！”他语气特别真诚，
“能帮上乡亲们点忙就好。晓东，你跟景行、晚姐继续把好分货、记账这一关，货好不好，账清不清，这是咱的根本。”
他又转向大刚：“大刚，你脑子活络，平时多听听乡亲们还有啥想法没。工分、钱票结算顺不顺利，有啥情况及时跟我说。”
最后，他看向沈以南，眼神里全是信赖：“等渔船满载回来，那可是抢时间的时候。咱得提前跟那些靠得住的叔伯婶子们打好招呼，到时候，”他顿了顿，“还得靠你坐镇，领着大伙儿干。”
沈以南迎上他的目光，承诺着：“嗯，放心，交给我。”
几天后，天蒙蒙亮，码头就挤满了人，海腥味浓得化不开。
满载的渔船刚靠稳，收购点就忙活开了。
油灯和马灯的光在晨雾里晃荡。
村长顾海川也早早到了，帮着维持秩序，嗓门洪亮：“都别挤，按顺序下货！星言，以南，这边我看着点。”
“卸货组，动起来。”周星言的声音穿透嘈杂。
他站在最前面，盯着渔获往下传。
沈以南就在他身边，没说话，眼神扫着整个码头。
陈晓东带着几个小伙立刻上船递筐。
李大刚、陈云珍和几个新来的村民在岸上接应，手脚麻利。
陆景行和苏晚在灯下飞快记着名字筐数。
“让让，新鲜的大货！”渔民喊着扛筐过来。
“张叔，这边。”陆景行赶紧记。
苏晚轻声提醒：“小心，筐放稳当点。”
韩旭在外围照应，“李婶当心地滑，那筐码稳再走。”
这时，村口传来汽车喇叭声。
顾承恩和李建林开着两辆卡车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帮忙的村民。
顾承恩跳下车，大声问道：“没来晚吧？车备好了，货齐了就能走。”李建林点点头，也招呼跟来的村民去搭把手。
正说着，卸货那边出了点小乱子。两个小伙子抬着筐活鱼下跳板，湿木板打滑，一人脚下不稳，筐子眼看要翻。
沈以南动作比谁都快，一步跨过去，一手托住筐底，一手抓住那人胳膊，硬生生把人和筐都稳住了。
海水溅了他一身，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踩实了。”
周星言悬着的心落下来，看了沈以南一眼。沈以南抹了把脸上的水，朝他微不可察地点头。
卸货更快了。
沈以南半边衣服湿着，也不在意。哪里挤了，他不动声色挡一下；谁递重筐吃力，他伸手稳稳接住；货堆高了晃，他伸胳膊就扶稳。
村长顾海川也在人群里协调，指挥来的村民去帮忙搬运登记好的货筐，往顾承恩和李建林的卡车那边送。
周星言在几个地方走动安排：
“王伯这筐蟹好，走快线。”
“刘哥，杂鱼送晓东那边分。”
“景行，带鱼三筐，记好。”
“承恩哥，建林哥，分好的货先装你们车，按单子来。”他说话利索，安排井井有条。
顾承恩和李建林应了声，带着村民开始往卡车上搬分拣好的海鲜，动作也快。有了车和人帮忙，出货顺畅多了。
最后一筐鱼抬进仓库分好，天也大亮了。
收购点安静下来，只剩下海腥味和累了的喘气声。
汗水和海水混着，衣服贴在身上发凉，但大家脸上都带着笑。
周星言站在仓库门口，看着堆满的鱼和外面等着出货的卡车，长长出了口气，累，心里也踏实。
他抬手想擦汗，袖子湿乎乎黏着胳膊。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他手腕。
沈以南站到他边上，另一只手拿着块干布，先擦掉他脸上溅的海水，然后低头，把他湿冷的袖口往上卷了两折，露出小臂。
动作娴熟得很，手指碰到他的皮肤，有点暖。
周星言没吭声，让他弄。
“好了。”沈以南松开手。
周星言看着他，笑了笑：“走，点货去，准备发车。”他抬手，在沈以南胳膊上按了一下。
村长顾海川正好走过来，脸上带着笑，看看仓库里堆满的货，又看看外面装车的顾承恩和李建林，对周星言和沈以南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