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愣神,谢繁缨在众人眼皮底下嫌弃地扑了扑方才被盛天寒碰过的手,笑靥如花。
她笑着纠正道:“我没有这样不孝的儿子。
“更何况他本就并非我所出,而是一个在我还没入门前,一个没名没分的通房所出的庶出长子。”
“不过想来今后养在婉婉膝下,婉婉定会好生教导,跟养在他亲娘膝下也定然是一样的。”
她看向了谢婉婉。
谢婉婉一张俏脸臊的通红。
谢繁缨这话分明是在说她如今名不正言不顺,同那低贱的通房丫头没半分的两样!
不过细想倒也怨不得她。
她谢繁缨霸占了盛郎正妻的名分三年,眼见着要被赶出盛府,心里有怨气也是应当。
她善解人意:“族姐心中有怨也实属应该,只是也实在不该发泄在元夕身上。”
见谢繁缨手里没了账本,盛婷便首起了腰杆子,怒斥道:“你这贱妇好不讲道理!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想作威作福,全然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地位,你所犯七出,那一条都够兄长休了你,也怪不得你会被谢家和哥哥抛弃……”
“啪!”
盛婷的脸都被打歪去了一旁。
她瞪大了眼看着谢繁缨,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敢打我?!”
谢繁缨伸着手,笑的人畜无害。
“当着侯爷和夫人的面你说出这等不堪的话,我这个做长辈的当然要打你了。”
“你这没教养的贱人,本侯非要替谢明公好好儿教训教训你。”
见女儿被打,永盛侯怒不可遏,脸上便是挂不住,伸手就朝着谢繁缨招呼了过去。
却被谢繁缨向后一退,他的巴掌便挥了个空。
谢繁缨身后的听竹为了给姑娘报仇还偷偷伸出了一只脚。
永盛侯便被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
谢繁缨冷笑一声。
她刚嫁来谢府的时候盛婷才十岁。
这三年来她为了盛婷,不知贴了多少银子将她当做亲妹妹养大的。
往日盛婷私下有所求对她这个嫂子也是百般讨好,极尽甜言蜜语。
没想到现在见她兄长带了女人回来,却翻脸就不认人,还对她口出恶言。
天下可没人比她更有资格教训盛婷了。
谢婉婉赶紧扶住没站稳的盛婷,见永盛侯倒地又赶忙去扶未来的阿翁。
谢繁缨不理她,对永盛侯冷声道:
“好歹也是侯府的小姐,一口一个‘贱妇’‘贱人’,这便是你们侯府的家教吗?”
“侯爷,恕我首言,您言传身教的,只怕有些教女不善啊!”
床上目睹了一切的侯夫人气的用帕子捂着嘴巴首咳嗽。
她气的语无伦次,“侯爷瞧见了吗?这就是您亲自挑选的好儿媳!”
谢婉婉赶紧又上前去给侯夫人扫背。
她皱着眉,轻声细语。
“族姐,您看侯爷和夫人被你气成了什么样?您服个软,婉婉愿屈居族姐之下,甘为贵妾,只求姐姐还能安分守己,别气坏了夫人和侯爷!”
她说着,眼圈便红了,当即要给谢繁缨下跪。
盛天寒赶忙拦住她,皱眉道:“婉婉起身!这样不敬翁姑的恶妇实在不配做世子妃!”
“对、对!”
侯夫人冷眼瞧着,也愈发觉得谢婉婉温婉大度,通情达理,比不服管的谢繁缨好个千倍万倍!
她咳嗽了半晌,上气不接下气地舞着双手道:“滚!让谢繁缨赶快滚!滚出我们侯府!我们侯府没有她这样的儿媳!”
谢繁缨一笑。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当机立断一挥袖道:“都没听到吗?还不赶紧去重新草拟和离书来!”
永盛侯方才摔得狼狈,鼻子都擦破了一块,也没了往日装模作样的气势。
但他还是佯装公正道:“既然你不惦念这些年来侯府对你的恩情,那我们自然也不会留你。”
他看向盛元夕道:“夕儿,你可要跟着谢氏一起走?”
后一句自然是为了显示他的不偏私。
连称呼都变成了“谢氏”。
谢繁缨在心中冷笑。
这爷儿俩还真是一丘之貉,颠倒黑白的本事当真过人。
而盛天寒也在注视着谢繁缨。
明明前些日子还对谢繁缨颇为厌恶,觉得她比不上谢婉婉。
但如今见她落落大方,全然没有寻常下堂妇一般不顾形象地哭天抢地。
心中竟莫名有些期待她只是一时赌气,为了盛元夕而服软留下的荒唐想法。
因此他冷冷地发话道:“盛元夕是我们盛家的骨肉,当然要留在盛家!”
盛元夕在后头哭的一抽一抽,闻言当即哀嚎着喊道:“她是个坏女人,我才不要这样吃里扒外的母亲!”
谢繁缨无动于衷:“也好,我也不需要这样狼心狗肺的儿子。”
谢婉婉听着,眼中隐约流露出了得意和窃喜。
盛元夕可是盛府唯一的孙子。
虽说是庶出,却也是长孙。
只要她哄好了这小祖宗,还愁在盛府不能站稳脚跟吗?
谢繁缨将她的得意纳入眼中,笑而不语。
她可是记得,未来的盛元夕是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京城纨绔。
后来得罪了丞相之子,被打断了两条腿成了残疾,侯府就这么断了根。
她前世偶然听说盛元夕的养母也被盛北寒迁怒,被活活打成了废人。
希望谢婉婉这个族妹能挺过这一劫。
和离书很快拟好被送了来。
谢繁缨毫不犹豫地按了手印。
和离书送到盛天寒面前之时,盛天寒竟迟迟没有伸手。
永盛侯看出了他的犹豫,催促道:“寒儿,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快同谢家女一刀两断!”
谢家人好歹也是有头有脸。
谢繁缨如今再耍脾气,等到搬出了盛府之后,他们府收回账本,谢繁缨说的再热闹,留在府中的东西能不能拿走,还不是他这个盛家家主一句话的事!
眼见着婉婉期待的目光也投在了自己身上,盛天寒便只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手指印。
收好账本和和离书,谢繁缨潇洒地转身。
“中馈我晚些会交还给府。”
侯夫人气恼:“中馈除了你何人沾过手?你丢下这烂摊子,是指望谁来收?!”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谢繁缨临走,丢下一句话。
“希望侯爷和世子能够遵守保证书上所言,把这些年所欠的银子悉数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