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被气的!
永盛侯闻言也忍不住看了好似变了个人一般的谢繁缨一眼。
他架出家主的威严,厉声道:“谢繁缨!你如今还是本侯的儿媳,操持家务的侯府世子妃。”
“当着本侯的面,也敢如此对你阿姑说话?”
往日的谢繁缨是最怕他这个阿翁的。
每每见到他,谢繁缨都好似耗子见了猫,恨不能跟个鹌鹑一般把头埋进地里头,唯唯诺诺,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虽说他平日对谢繁缨也是和颜悦色,但适时也会出言敲打。
眼见着谢繁缨如今气焰这般嚣张他自然打算故技重施,让谢繁缨这个儿媳知道他们侯府还有他这个家主镇宅。
却见往日怯懦的谢繁缨今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丝毫没有避讳之意,落落大方地盯着自己。
她分明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一言不发地忘了过来,竟就显得他有意摆出的姿态有些太过刻意,忽然觉得浑身哪里都不自在。
在她的目光下,永盛侯不自觉地挪开了目光。
谢繁缨这才道:“从前你是我阿翁,我身为世子妃孝敬侯爷与侯夫人本是寻常。
“但方才是侯爷亲口答允了我与盛世子和离之事,那你我今后便桥归桥,路归路,全无半分瓜葛。
“侯爷又有何理由,要我尊你敬你呢?”
永盛侯闻言,脸色又阴沉了三分。
果不其然,这谢繁缨如今果真是牙尖嘴利!
竟连他这个阿翁的话都不听了!
而谢繁缨看他的目光是显而易见的不屑。
论起来,这永盛侯给她父亲谢明公提鞋都不配。
更何况永盛侯打点官场,从她手头支银子的时候可是心安理得,每每超出了公中的开销之外,也都是谢繁缨用自己的体己默默为他补上的。
前世,最信任的女官鱼柳曾给她讲过自己过去的故事。
说从前鱼柳所在的官府压榨百姓,她实在看不惯便辞官归故。
辞官文书刚被批准,她便冲到了大骂了那混蛋的上级一顿以求泄愤,这才潇洒离开。
她脱离盛家同鱼柳辞官有什么两样?
不指着盛家人的鼻子骂就不错了。
见永盛侯眼珠子骨碌碌转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谢繁缨便懒得再理会。
她单刀首入道:“既然连侯爷都赞同和离之事,那想来我也不必再大费周章了。”
她一招手,听竹便递来了账本。
“世子爷的保证书上写的清清楚楚,若世子爷有负我谢繁缨,做出纳妾休妻之事,当赔偿我全部损失。”
“三年来的每一笔花销,入账,流水,如何来的,花在了何处,都记在了账本上。”
“万灵九年,七月廿一嫁入侯府,带来仆从共六百七十八人,珠玉金银七十二抬。”
“七月廿三,宴席费用五百金,赠送婆母二小姑翡翠镯三对,宫扇十柄,绫罗绸缎五车……”
“七月廿西……”
她一字一句,越念,屋中便愈发静谧的可怕。
她第一页还没翻完,支出及铺厂良田每月分红给盛府的月银便超过了足足七百五十两!
盛姻听见谢家名下的铺子田地给盛府的分红,不由满脸震惊。
但她震惊的却不是谢繁缨背地里的付出。
她不可置信道:“你嫁到盛府,没想到背地里却还有这份心思?枉我们姐妹将你当做嫂子敬重!
“若知道你算的这么清,我们绝不会允许你进我们盛家的大门的!”
盛婷也附和道:“没错!你竟连我们盛家的收入都算在你自己的头上,还要不要脸了?!”
这话几乎是在指着谢繁缨的鼻子骂了。
然而在她们说话时,谢繁缨却理都不理她们,继续读着账本上的内容。
盛元夕听不懂她念得是什么,但也看出了众人脸色的不好看,于是断定了谢繁缨手里拿的是害人的东西。
见众人不敢说话,他便挣脱了盛婷的怀抱,来到了谢繁缨的脚边,踮着脚一巴掌打掉了谢繁缨手中的账本。
账本被打落,两手之间出现的便是盛元夕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脸。
盛元夕鼓着腮帮子,伸手就去打谢繁缨。
“坏女人,赶紧走,赶紧走!斤斤计较,要不是看你家底子丰厚能填补我们侯府,就你这种进门就克了夫君的女人,我们盛家才没有你这样的媳妇!”
他年岁小,并不理解话中的含义,只将侯夫人往日私下说的话往出蹦。
饶是侯夫人也臊的老脸通红。
私底下贬低谢繁缨的话便被盛元夕轻易地暴露在了台面上。
盛元夕还指望着能如上次一般将谢繁缨推倒让她头破血流,然而谢繁缨却只是神色如常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拳头,接着让听竹捡起地上的账本。
等到听竹退后,她才俯下身,慈爱地摸了摸盛元夕仿佛吹了气一般的脸。
她压低声音,屋中人却都听得是清清楚楚。
“你放心,今后,我也没有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儿子。”
——接着,一巴掌便打在了盛元夕的额头上。
盛元夕往日也挨过她的打,但谢繁缨到底心疼这个视如己出的儿子,打也不舍得下重手。
盛元夕便以为谢繁缨还会如往常那般吓唬两下便罢了,却没想到随着谢繁缨这一挥手,面前己扬起了一阵劲风。
“啊!”
随着额头传来的剧痛,盛元夕被打的眼冒金星,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首首地撞向了屏风,骨碌碌地滚出去老远。
众人并不知谢繁缨竟还有这样惊人的手段,纷纷大惊。
永盛侯霍地站起身来。
“谢繁缨!你竟敢伤本侯的亲孙?!我侯府岂容你这般放肆?!”
盛天寒也快步上前,抓着她的手骂道:“贱妇!你对自己的儿子竟也能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他话还没说完,手指便被谢繁缨轻轻一弹。
又是有如被雷击中一般的感觉,痛的他下意识缩回了手。
而谢繁缨将手若无其事收回袖中的动作,也同上次,一模一样。
上一次,果真并非巧合!
再结合方才她轻轻柔柔将盛元夕打飞了老远之事,盛天寒眸光有些暗。
难不成谢繁缨她……
其实是练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