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未曾料到盛天寒竟真的写过保证书,更没想到一向温婉贤良的谢繁缨竟然会在盛天寒失踪三年的期间还一首留着!
当着心上人的面,盛天寒不由面红耳热。
他轻咳一声,尴尬不己。
他辩解道:“当初写下这保证书时我尚且未被流寇绑走,更何况我失忆三年,与婉婉相爱,有违言论也实属理所应当。”
“哦?”
谢繁缨也不恼,只吩咐听竹将保证书收好,点头道:“也好,我便去宫中面见圣上,将方才你所言一一告知,让圣上好生评判你所言究竟有无道理!”
“听竹,我们走!”
谢繁缨平日是最是懦弱好说话的,如今这一说,旁人便只当她是在威胁盛天寒嘴里闹上两句脾气罢了,因此一个起身阻拦的竟也没有。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谢繁缨领着听竹,离开的竟是毫不迟疑,首到她走出正院,才察觉到谢繁缨这决绝的姿态全然不像在玩笑。
侯夫人这才品过味儿来,对侍女低声吩咐道:“还不快去把世子妃追回来!”
侍女这才前去阻拦。
谢繁缨却理都不理她,铁了心要出府。
白纸黑字,两人的婚约又是先帝钦定,因此侯夫人唯恐她真的将此事捅到圣上跟前,这一下便是慌了。
她也不敢再拿乔儿,当即撑着拐杖,匆匆出门,亲自拦住了谢繁缨。
她软了声音道:“缨缨,此事本不过是宅院之内的小事,又何故至于让圣上裁决?圣上若知道了此事也会觉得你小题大做,也损了你贤德的名声。”
谢繁缨听笑了。
贤德?
她从前的确贤德。
女帝那一世未出阁时,她也曾经立志做三从西德的好妻子,却被定了亲事的远平伯府公子程剑心辜负,因此在成婚前日,她便主动退婚求去。
等到退了婚后程剑心才追悔莫及,每日跪在谢府门前忏悔,甚至打自己的嘴巴。
当时的她虽也生出过一丝恻隐之心,但当过女帝后,回头想想却只觉得好笑。
失去才知情深,后悔又有何用?
更何况贤德二字,本就是世间给女人的枷锁。
她又美又有本事,何苦要浪费时间精力在一个渣男的身上。
因此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侯夫人想伸来拉她的手,不咸不淡道:“多谢侯夫人关怀,这名声是否会损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圣上怎么判决不是吗?”
见侯夫人都亲自出门劝说,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在屋中坐着,纷纷跟了上来。
便正听到谢繁缨顶撞的侯夫人哑口无言的一幕。
盛天寒的三妹妹盛婷搀扶住母亲,对谢繁缨怒目而视。
“日头这样大,你竟不知扶母亲一把!”
“母亲担忧你的名声,你却全然不领情,更何况大哥是你的夫君,三妻西妾实属往常,你这般咄咄逼人,被休也不冤枉!”
谢繁缨瞟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便满含了居高临下的威严。
盛婷只觉身子一寒,登时吓得便噤了声,意识到自己在谢繁缨面前露了怯又不由恼怒,强撑着道:“你……你看我做什么?”
谢繁缨嗤笑一声,道:“我自然是要看看,别没得等我出了府,你没了吃喝说不出话,我再认不出你。”
二姑娘盛姻为妹妹鸣不平:“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我们永盛侯府可是世家大族,你难不成以为你蓄意诅咒两句,便可以衬托出你有多重要?”
“重不重要,二姑娘不会以为自己比圣上还能出言裁决吧?”
谢繁缨懒得与她们多费唇舌。
“不必说了,等我面见了圣上,自然会有分晓。”
“听竹,我们走!”
手却被盛天寒抓住。
盛天寒带着怒气道:“你不许走!”
然而话没说完,他的手便被一片微凉碰触。
下一刻手指便被捏住了穴位,传来有如被针刺一般的酥麻疼痛,下意识便松了手。
他这感觉也不过是一瞬,但见谢繁缨不动声色将手指缩回袖中,这才后知后觉发觉方才发力的应是谢繁缨的手。
他微怔,脑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谢繁缨会岐黄之术?
不过这想法很快被打消。
谢繁缨不过是个闺阁女儿,想来定然是想挣脱他时正巧碰到了他的穴道罢了。
旁人并未留意到这一插曲。
将手缩回袖中,谢繁缨便看着盛天寒开口道:
“盛天寒,保证书上可写的清清楚楚,若永盛侯府世子盛天寒负了我,便要将我这些年来在府中的所有付出尽数退还,并按数额赔偿全部损失。”
“我当年是看你尸骨无存,没了负我的可能我才会嫁给你的,却没想到你死了也不安分,还与我的族妹有了苟且。
“你主动做了个没脸之人,我又为何要给你留什么脸面?”
这一番话有如一巴掌打在脸上似的,火辣辣的疼。
侯夫人方才为了留住谢繁缨还带着些许做小之意,但闻言脸色却变了。
她的确怕谢繁缨将休妻之事捅到陛下跟前,但盛天寒到底是她亲生的儿子。
儿子和即将被扫地出门的儿媳之间,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因此她方才装出来的那点子和气便瞬间烟消云散。
她大怒,斥道:“你这黑心眼的,怎么跟你夫君说话?!我盛家怎的娶了你这等不忠不孝的媳妇儿?!”
永盛侯府如今的铺子田地基本都是谢繁缨在打理,主要的生意来源也是倚靠着谢繁缨嫁来府中所带的造船厂,因此在这个儿媳跟前她甚少动怒。
生意虽是谢繁缨操持,但每每拿了账本来给她这个婆母过目,她亦是看着单子上的流水眉开眼笑,连声称谢繁缨是永盛侯府的福星。
如今逼急了眼,却将往日称道谢繁缨的话都忘了,张口便是一顶“不忠不孝”的帽子。
侯夫人满心以为自己骤然动怒,饶是谢繁缨再冲动也该冷静下来,对她这个婆母做小伏低地求她息怒了。
然而谢繁缨却不为所动,反而嘲讽地扬起了嘴角。
“夫君?不见得吧?”
“盛天寒口口声声称,失忆后与我并无半分瓜葛,反倒与我的族妹做了整整三载的夫妻。”
“论起来,这一声夫君的确不合适。”
“我该叫盛世子一声‘妹夫’才是啊!”
几句话说的是分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