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府里的账他就头大。
他失踪三年,回来也是一心在朝政大事上,后院之事不应该是女眷们操心的吗?
而且现在府里的账本在谢繁缨手里,即便要接手,也要同谢繁缨打照面。
更何况虽说东西都被谢繁缨搬走了,但依照他和父亲每个月的俸禄,以及姐姐和少卿的帮衬,度过难关也并非什么难事,忍上几个月也就过去了。
想到此,他便随口道:“进宫将此事告知姐姐,她身为贵妃手头自然有银子,再从侯府旁支的各位妯娌里调来个擅长管账的婶子暂时接手也就是了。”
他将此事想的极简单。
然而盛姻却是目瞪口呆。
她不可置信道:“哥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贵妃娘娘身为贵妃,便是自己每月的月俸尚且不足以笼络下人,哪还有银钱贴补娘家?
“更何况往日都是咱们府里头帮衬娘娘,何尝有管娘娘伸手要银子的道理?!”
盛天寒不耐烦:“那你还想怎样?难不成离了谢繁缨咱们侯府日子都不过了吗?
“更何况也不过是暂借些银子,等过几个月府里宽裕了再还给娘娘就是,娘娘与我们手足情深,自然会体谅的。”
盛姻欲言又止。
趁着她犹豫的功夫,盛天寒便扯过了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盛府。
盛姻在身后叹气。
哪里就有盛天寒说的那么容易?
她前几天暂时接手了府中中馈,只略略一扫便知这账本极有问题。
府中的运作几乎都是倚靠着谢家这些年的贴补,府中使唤的下人也都是出自谢府。
如今别说下人都跟着谢家人走了,就是不走,盛府也支不起每月多达数千两的银子,如今只怕连区区之数的下人月银都难以发放。
现在的侯府犹如猛虎失了利爪,进退两难。
也幸得陛下说了三年后方能成婚,否则现在盛府连成婚的银子只怕都掏不出来。
说是几个月度过了难关便好了,可这难关又是如何好过的?
但眼下也没了别的办法,只能按照盛天寒所言去办了。
盛姻无奈地摇了摇头,支使如今为数不多的几个侍从按吩咐去办。
消息很快传到了谢明公府。
谢繁缨正在偏厅之中清点着册子上的东西,闻言便略略抬起了眼。
自从和离后,谢繁绡谢文易姐弟两人便极心疼她这个妹妹,连带着任素娘被威慑后也不敢再来找她的晦气。
日子越过越滋润,从前郁结之气也消散开来,便生的愈发美貌动人。
谢繁缨听罢下人的讲述,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叱。
她笑道:“盛天寒还真是个蠢而不自知的货色。”
听竹从东西之中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好奇道:“姑娘这话何意?盛世子的安排奴婢瞧着倒也算当机立断,如何称得上蠢呢?”
谢繁缨笑道:“若是寻常妃嫔,帮衬娘家也就罢了,只是堂堂贵妃,又同皇后分庭抗礼,外在的光鲜是必不可少。
“当初我为盛家妇时,每月光送进宫中的银子便足有千两之数,否则你以为皇帝老儿为何那般不舍得我与盛天寒和离?他惦记的自然是我谢府造船厂的万贯家财。
“指望盛姚掏银子,后宫那些被她树了敌的宫妃若是知道她娘家的处境,不将她生吞活剥了才怪。”
她这样解释,但听竹却更糊涂了。
她道:“可是盛世子即便不能找贵妃要银子,每月世子爷和侯爷的月俸也有百两,攒一攒,缓过劲儿来也实属平常啊!”
谢繁缨垂眼:“你别忘了永盛侯府是什么人家。
“堂堂侯府,交际应酬必不可少,更何况严氏要面子,宴席的规模绝不肯逊色旁人,所用的银两岂是区区百两挡得住的?
“更何况今日之事闹得这样大,皇帝亲自下旨,现下京中等着看热闹的岂在少数?我只怕侯府现在应接不暇呢。”
她重新拿起账册核对道:“将账本抄录一份递给盛府,余下的不必理会,咱们清点咱们的。”
听竹听明白了,弯起眼来首笑。
她道:“这事,倒还是多亏了望梅呢!”
望梅闻声探头,得意一笑。
而与此同时,从盛家旁支请来管账的二婶子己迈进了盛府的大门。
她沾了唾沫,颤巍巍地翻了翻抄录过来的账本。
只扫看了几页,她便一哆嗦,将账本猛地扣上,边走边摇着手连声道:“管不了!管不了!这烂摊子,谁爱接谁接!”
她才不傻呢!
每个月光支出就要上千两白银,而盛府外头的田地铺子每年的收成也不过五六百两。
还以为这侯府管账是什么美差,她还指望着能从中得些利,没想到也不过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如今府里外头都缺银子,宫里头还有个娘娘等着要钱。
这不是逼着她贴钱管账吗?
她浑身都没二两肉,哪里扛得住盛府这样吸血?
更何况外头多少传闻,这两日光是收到的帖子就足有两尺厚,多少人等着看侯府的笑话?
面子里子都得不着的差事,谁爱干谁干!
连她都跑了,盛姻这下算是彻底没辙了。
她愁眉不展,道:“二婶子是最精明的,连她都不肯,便更没人肯了。”
永盛侯同样心里发乱。
他月中才领过月俸,就算是指着月俸也要等到下个月。
如今盛家吃媳妇嫁妆的传闻传的越来越凶,盛天寒为了外室和离之事也传的沸沸扬扬,朝堂上的政敌如今都等着看盛府的笑话!
帖子花笺如不要钱一般往盛府飞,偏偏盛婷和侯夫人都不敢接,唯恐露了马脚坐实了此事让人看笑话!
偏偏她们越不敢露面,外头的传闻就越真。
如今破除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广发帖子,反客为主,让旁人来侯府做客。
若看到侯府一切如常,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话说的容易,可府里如今哪还有办宴席的银子?
侯夫人左转右转,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气不打一处来。
她尖声道:“谢繁缨那个贱人当真是心机深沉!竟然到处传我盛府苛待于她,从前我们盛家人对她的好当真算是喂了狗了!呸!”
她骂着,忽然有了主意。
“来人!出去给我散播消息,就说谢繁缨那贱人与人私通,还苛待下人,才让这些下人宁可留在我们盛府都不肯回谢府!
“传的越远越好!
“我非要那贱人声名狼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