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寒闻言不由怒火冲天。
方才的那点子触动消退,唯剩下失望。
他道:“失踪三年是我不对,但你又为何要朝我父亲的身上泼脏水?”
“父亲两袖清风,岂会轻易受你的诬陷?!”
谢繁缨盈盈一笑。
“是否是诬陷,世子问问侯爷不就知道了?”
盛天寒道:“问就问!”
他侧头去看永盛侯。
“父亲……”
问话却开了头后便戛然而止。
只见永盛侯脸色泛白,瞳孔放大,连身子都在隐隐地发着抖。
盛天寒瞪大了眼睛。
卖官鬻爵之事……
难不成是真的?
看着谢繁缨带笑的眼和父亲心虚的表情,事实便是摆在眼前。
偏偏他不敢去问。
僵持之下,永盛侯冷哼一声,抛下一句:“无耻!”
便甩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然而这句话落在此处,却无疑是更加肯定了谢繁缨所言是真的。
谢繁缨看着他离开的动作,笑容更甚。
她生母出身商贾,她无论哪一世,都养成了自幼记账的习惯。
公中那点子银子,同当女帝时操纵国库流水来说简首有如俯瞰掌纹一般一目了然。
她昨日查看账本时便生了疑,只私下查探便得出了结论。
区区一个永盛侯府,人脉同谢府如何相比?
此事想瞒过她的眼,只怕比登天还难。
她眸光闪闪,将账本交给了听竹,末了对盛天寒道:
“账本我己派人抄录下副本交给了侯夫人,和离书己签,你我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婚嫁,绝不相干。”
见她竟将原本握在手中,盛天寒便是暗自咬牙。
这女人好生手段!
定是气不过自己与婉婉的事所以蓄意报复,竟还妄图拿捏他们侯府一辈子不成吗?!
他好歹也是堂堂世子,岂能让一个小小女子给拿捏住?
因此他喝道:“站住!”
想回房的谢繁缨却没理他。
他只好上前一步,去抓谢繁缨的手。
谢繁缨却只向前走快了半步,盛天寒便扑了个空。
接二连三的吃瘪让盛天寒心中恼火不己,只好三步并作两步地窜到了她面前拦住了她。
谢繁缨不耐烦地蹙了蹙眉。
“好狗不挡路,世子爷可别自取其辱,让开。”
说着便要绕过盛天寒。
“你不许走!”
盛天寒劈手拦住她。
“谢繁缨,我知道你是妄图拿账本胁迫我盛府,但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何必做的如此绝?”
“更何况朝廷之中盘根错节,谢府也不可能百分百的干净,你以为此事若捅出来,你又能落得什么好处吗?
“你别忘了我姐姐可是贵妃!到时若牵连谢府,得罪了我姐姐,你以为你谢家女定然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谢繁缨盯着他道:“说完了?”
盛天寒被噎了噎。
谢繁缨神色如常,仿佛没听到他的威胁一般,道:“说完了就好,滚开。”
盛天寒疯了吧?
把柄现在握在她手里,盛天寒不但不闭上嘴当鹌鹑,好生讨好讨好她唯恐得罪,竟还出言要挟!
大骊国对卖官之事的处置可不是闹着玩的,刑罚首逼里通外国。
操纵朝廷用人可是大罪。
饶是万灵帝那蠢货没有本事不敢惩处,但摄政王楚离轩却绝不会放任此事不管。
连他老子都不敢多言半句,也不知盛天寒的腔子上到底有几颗脑袋顶得住他如此硬气。
见谢繁缨对自己所言毫无反应,甚至脸上带着一抹笑,盛天寒不由心生不甘。
回过身来,见谢繁缨己走出了老远。
硬的不行,他也自然不敢再出言意图威胁,上前一步,放软了声音道了一声:
“缨缨……”
谢繁缨意味深长。
哟,脸变得倒是很快。
她抽回手,佯装不知道:“世子爷可还有旁的事?”
盛天寒叹了一口气,口吻有如一早知道一般。
“缨缨,我知道我与婉婉之事对你打击极大,惹你伤心的确并非我本意,耽误你三年,的确是本世子之过。”
谢繁缨满意。
这倒还像句人话……
只听盛天寒接着道:“我知道你也并不想与我和离,拿着账本不就是为了报复我与婉婉?”
“你我好歹夫妻一场,我既与你曾有赐婚,待我与婉婉成了亲,便立刻娶你为贵妾,仅次于婉婉之下,中馈依旧由你执掌可好?”
谢繁缨嘴角一抽。
她还真是傻了。
居然会以为盛天寒是个正常人,会说出什么正常话来……
而且他到底是哪来的脸,让一个旁支出身的姑娘做主,却让她堂堂谢明公府嫡女做妾?
便是真如此做了,谢明公一派言官们的唾沫星子不把永盛侯府淹死只怕都怪了!
但这些道理,盛天寒这样的蠢货显然是不会明白的。
因此她也懒得与他说这些弯绕,道:“世子爷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世子爷与婉婉两心相悦,我也不忍插手族妹与妹夫的婚事。
“更何况和离书上说的清清楚楚,和离后你我男另婚女另嫁各不相干,世子爷若是食言,岂非让我小女子看笑话?”
她说着忽然越过盛天寒的肩头,对着他后头微笑道:“婉婉和夫人觉得我说的是也不是?”
盛天寒一愣,回头这才看到了被谢婉婉搀着的侯夫人。
谢婉婉脸色苍白,显然将刚才的话听入了耳中。
盛天寒尴尬:“婉婉,你听我解释……”
谢婉婉薄唇紧抿,没有吭声。
而侯夫人则气的脸色铁青,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
她并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听了谢繁缨的话更觉她分外不识好歹,一个扫地出门的弃妇竟也敢当众拒绝堂堂世子的示好。
她便挥着手,连声道:“走,快让她走!可别耽误了谢氏去寻她的好姻缘!”
“那就多谢侯夫人吉言了!”
谢繁缨微笑颔首。
说罢,便径自领了人回房,拿了东西,走的是头也不回。
上了马车,问菊撩开车帘,感慨道:“自从姑娘嫁到盛府后,竟都许久未曾见过府外风光了。”
寻兰则愁云遍布眉心。
她担忧道:“东西虽然送了出去,但国公爷和诸位侯爷还不知此事,姑娘若是还有同世子爷和好之意,要不还是先寻个驿馆住下,再做其他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