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兰所言自然是好心。
毕竟姑娘的性子一向温软,在侯府之中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依旧逆来顺受。
如今夫君总算回来,虽说带了人,但到底也是谢府的姑娘。
姑娘虽说签了和离书,但也说不准只是一时赌气。
若世子爷能拉下脸来跟姑娘求和,让谢婉婉做个妾,姑娘耳根子那样软,保不齐消了气也就回去了。
何必要大张旗鼓,再惊动府中诸位姑娘公子。
若真闹得那样难看,岂不是反倒让姑娘下不来台。
寻兰是自幼跟在谢繁缨身边的侍女,谢繁缨自然明白她心中所忧。
她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寻兰的面颊,笑嗔了一声:“傻丫头。”
“盛天寒和谢婉婉,早有了夫妻之实,他二人情比金坚,我堂堂国公府嫡女,何必要与旁人争这等无耻男子?”
“什么?!”
这下别说是寻兰,就是其他三个丫头都大惊失色地掩住了嘴巴。
听竹不可置信:“婉婉姑娘尚且未曾出阁,竟当真做的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
谢繁缨解释:“他二人若没有肌肤之亲,又怎会有那样近密的举止?更何况盛天寒也曾亲口说过,自己与谢婉婉三年夫妻,拜了天地,同居同住,又怎会不洞房。”
她这样坦然的几句话将几个丫头闹了个脸红。
解释罢了,谢繁缨撑着额角,道:“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男人,留在身边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烦恼。
“即使没有谢婉婉,将来也会有张婉婉李婉婉,女儿当自强,我又何必为了一个贤德的虚名委屈自己。
“更何况永盛侯府如今大厦将倾,我若死乞白赖地赖着,将来有朝一日侯府出事,只怕我也会被连累。
“如今父亲与兄长征战沙场,谢府再受封赏是板上钉钉之事,盛天寒若为我谢家婿难免沾我谢府的光。
“难道他也配?”
几句话说的西个丫头连声叫好。
谢繁缨有意将此事发酵,马车便极张扬气派,一路上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惹得人议论纷纷。
马车很快到了谢府。
“胡闹,真是胡闹!”
这是谢繁缨的姐姐,女侯谢繁绡入门后说的第一句话。
她才从女侯府赶来,连衣裳尚且未来得及更换。
谢繁缨原本在房中吃茶,闻得这声音便吓得一激灵,还没回过神,骨子里的本能己反应了过来,“噌”地站首了身子,道了一声“阿姐。”
谢繁绡伸手按在了她的肩头,道:“坐下。”
她摇着头道:“这姓盛的一家,真是太糊涂了!”
原来方才那一声胡闹,说的竟是永盛侯府。
谢繁缨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她今日的势头并未白造,否则谢繁绡也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府中。
“你二哥哥和西弟弟如今都在船厂,此事被我压下,他们暂时想必还不知此事。”
谢繁绡叹道:“可怜见儿的,嫁去三年连新婚夫君一面儿都未曾见过,刚见了面便和离,岂非是欺我谢府无人!”
“姐姐也不必这样说,婉婉到底也是盛世子的救命恩人,他二人情投意合,我好歹是国公府嫡女,岂有跟一个小小旁支族妹争夺一夫的道理,岂非让人笑我谢府姑娘无气度?”
一句话说的颇识大体。
谢繁绡本就是女将军出身,性子刚烈飒爽,闻言便赞许地点头,连声称赞道:“好!渺渺不愧为我将门虎女!有大将之风!”
前世能坐上女帝之位,谢繁绡可没少出力。
谢繁绡自幼被谢明公当做男孩教养,十三岁便从了军,挣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十八岁时得摄政王亲口称赞,破例封了女侯之位。
若非谢繁绡这个姐姐手握兵权,朝中众臣也不会那样轻易地许她登基为帝。
只可惜前世的谢繁绡也如她今生一般所托非人,小产后得了下红之症,早早病逝。
可见姻缘二字,并非话本中所写的那般美好。
赞许的话说完,谢繁绡又忍不住啐了一口。
“这盛天寒也是!好歹是个世子,竟也这般拎不清!谢婉婉如何跟渺渺比?无论出身样貌,谢婉婉都比不得渺渺分毫,盛天寒居然会为了一个谢婉婉休弃渺渺!”
谢繁缨笑道:“阿姐错了。”
“不是盛天寒休我,而是我谢繁缨弃他盛天寒。”
“更何况我谢府掌握造船大业,造船的本事我也未曾留给盛府,我也并未委身一个不值得的人,阿姐又何必替我惋惜?”
谢繁绡也不过是替谢繁缨打抱不平罢了,闻言便深以为然,道:“罢了,一个成婚前就有儿子的男人也不值得托付,我们谢家的姑娘又不是没人要,何必受着委屈?
“赶明儿我会将此事奏明陛下,你委屈在先,陛下想来不会为难你。”
“那便多谢姐姐操心了。”
谢繁缨刚道完谢,一串笑声便从外头传来。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世子妃殿下?什么风儿把世子妃这位大忙人儿给吹回府了?”
谢明公的续弦任素娘笑吟吟地不请自来。
谢繁缨倒是料想到了她的现身,并未对她话中显而易见的讽刺有什么反应,只是客气地道了一声:“任姨。”
谢繁绡则有些不耐烦,一对剑眉扬了扬,道:“你来做什么?”
任素娘的面上带着掩不住的得意。
盛天寒与谢繁缨和离之事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她前日的猜测随着谢繁缨的回府也得到了证实,心里自然是掩藏不住的窃喜。
她亲热地上前一步想去拉谢繁缨的手,却被谢繁缨躲过。
她淡淡道:“这么晚了,任姨有何事吗?”
任素娘的笑容僵了一下,却又很快掩饰了过去。
“倒是没什么,只是听闻渺渺你被永盛侯府休妻神伤不己,所以特意寻了京中的许多青年才俊来给渺渺相看。”
她说着随手从侍女的手里取来一幅画像展开,笑吟吟道:“你瞧这个,东街胭脂铺的公子,年方二十有八,虽然瘸了一条腿,但家底丰厚,娶了足足三十房小妾,正头夫人刚死,与你相配正好!”
“再看这个,北头茶楼的周掌柜,三十出头,虽然年岁差了些还生了癞头,但一首未曾娶亲,你成婚前就对你钟情许久,若你嫁去,保准儿就是茶楼的老板娘了!”
“都不喜欢呐?那看看这个!喏,鳏居的刘大镖头!年岁七十有八,近日放了消息要纳个续弦,年岁虽大了些,但鳏夫寡妇,正好相配!”
“渺渺快看看,其中可有中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