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从诏狱里出来,太阳己经落至半山腰。
张志皋看着那抹斜阳,微微叹息:“林峰他…是个人才。”
晏伏清驻足,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忠于皇上,他才是个人才。”
他转身看向张志皋,眼神锐利:“张大人,若是查查叙州花楼背后的东家,或许会有线索。”
周伯昌被杀,知府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这么草率的结案,除非,有人给他施压。
不过现在叙州知府早己换了人,原来的周知府,怕是己经开不了口了。
“下官明白。”
行至大理寺出口,晏伏清道了声告辞就前往皇宫,张志皋盯着他的背影,也不禁感叹。
年仅二十几便当上首辅,说是天才中的天才也不为过,只是这性子,太冷淡了些。
摇着头走进去,罢了罢了,先操心案册再说吧!
——
相府,楚云知看了看西周,蹑手蹑脚的准备回到自己院子。
“云云,去哪儿玩了呀?”一道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楚云知身体僵硬,慢慢回过头。
“啊哈哈,爹,您怎么还没歇息啊。”
楚池冷哼,“才酉时,我歇哪门子的息?”
楚云知绞着手,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怎么糊弄自己爹。
“你如实招来,昨天去了哪里,怎么又去了国公府了?我不是叫你少跟那小子接触吗?”楚池恨铁不成钢,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越大越管不住。
瞎编一个?还是如实告诉爹?
楚云知在这两个想法之间反复跳跃,正斟酌着听到楚池又说:“别想糊弄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话都己经说到这个份上,楚云知就不想再瞒。
毕竟爹好歹也是个丞相,在朝为官多年,说谎瞒不过他。
“爹,我们去书房说吧。”
楚池见她突然变得正经,心下一沉,感觉不妙。
书房内,烛光跳跃,楚池沉默不言。
他己经听说赏荷宴上榜眼毒杀状元,却没想到,那林峰经历过如此悲痛之事。
好不容易考取功名,却亲手葬送自己的前程。
又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权力杀了周伯昌,又潜伏这么久才让林峰下毒?
思索片刻,楚池低沉开口:“为父猜测,背后之人,应当是皇上的手足。”
楚云知赞同:“女儿也猜想过,但如今逸王远赴北部,还有谁有如此野心?”
一时间二人都沉默了,似乎这几位留下的皇子中,没有哪位有争权的心思,至少表面看起来没有。
“不对,你为什么要去审问林峰?为父都说了你好好待在府里,怎么偏不听?”楚池终于回过神来,他刚刚还差点跟她说入迷了!
楚云知微微闭眼,又来了,爹的嘴比娘还碎。
叹了口气,眼神落寞的看着他道:“爹,二哥远赴西北平定边塞,我身为丞相之女,也想为家国效一份力,更何况皇位不稳,不就是相府的位置不稳吗?若是能查出背后之人,也好让您少操心啊!”
一番言辞真切诚恳,说的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楚池仔细斟酌着她的话,前面那一句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后面那句话,倒是有几分真心。
“云云,你真的想好了?我知道你天资聪慧,认字练武极快,但这不是闹着玩,一旦入局,就再难脱身。”
他何尝不担心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被伤害,但她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他们的羽翼下,会飞的鸟,终将翱翔于天际。
他早就知道他的女儿绝非屈于闺阁之中的女子,可他多少有些忧心。
这世道太浑浊太凶险,若是有什么意外……
楚云知看着楚池认真的表情,内心不禁触动。
“爹,我己经想好了,您放心,就如楚家世世代代追寻的那般,我只会忠于皇帝,忠于大宸,孩儿不会做对楚家不利的事情。”
而且她有种预感,这所谓的任务,没这么简单。
楚池没再回话,思索片刻,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眼里满是欣慰:
“好!是我楚池的女儿,跟你哥一样有担当!你放心大胆的去做,背后有爹给你兜着。”
楚云知松了一口气,这关总算是过了,又听他问道:“不对,你去审问林峰,为何会住在国公府?还夜不归宿?”
好么,这关还是没过。
“那是因为…”她稍作停顿,“我前脚刚进后脚晏伏清就来了,我突然晕了过去,醒来时就在国公府了。”
她尽力的挽救晏伏清在楚池心里的印象:“爹,若不是他,我晕过去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楚池盯着她,看她神色不像说谎才信了三分。
“你身子还没好,出门的时候多带几个人,若不是那小…晏伏清,你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楚云知知晓他是为自己好,只能认错:“孩儿知道了,下次绝不再犯!”
楚池盯着她半晌,突然开口:“云云,你如实说,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楚云知差点没被一口水呛到,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池:“爹,你怎么会这样想?”
“哼,最好不是。”
楚池于晏伏清虽然都为皇帝做事,但政务上难免有分歧,就如上个月,因为农桑之事在大殿唇枪舌剑,最后还是二人将意见合并,才呈给皇上。
两个人都是八百个心眼子,辩论的同时还不忘讽刺对方两句,吵得不可开交,倒是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的津津有味。
但他不得不承认,晏伏清有大才,年纪轻轻,不可小觑。
“你们父女俩,吵累了吧。”姜南枝推门而入,带着两碗莲子羹,放在桌上。
“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在探讨正事。”
楚池喝了口莲子羹,毫不吝啬夸着:“这莫不是夫人亲自煮的,吃起来软糯香甜,莲子香沁人心脾!”
姜南枝睨他一眼,“吃吧你!”
楚云知坐在二人中间,两三口喝完莲子羹,准备跑路。
姜南枝开口:“夫君,你准备怎么处置大房?”
楚云知又坐了回去,她想听听,父亲的决断。
楚池沉思片刻道:“他们既然不留情面,不如分房,免得日后再闹出什么事来。”
姜南枝点点头,但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分房可以,但是薛氏母女,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了!”
楚池拍拍她的手,“夫人放心,我定不会叫云云受委屈,再过几就知道了。”
楚云知感觉自己亮的惊人,再待下去她就被爹娘的狗粮喂饱了!
夜色渐浓,所有人都渐渐沉浸于梦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