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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瘫靠在冰冷粗糙的泥墙上，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刺痛，肺部火烧火燎。大脑深处那尖锐的、仿佛无数钢针搅动般的剧痛，如同潮汐般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精神力透支带来的眩晕感和强烈的恶心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让他几欲呕吐。汗水浸透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带来冰冷黏腻的不适感，右手的“粽子”更是胀痛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
丹田深处，那缕被强行纳入的灵气尘埃，如同一点微弱的冰碴，沉甸甸地存在着，散发着冰凉污浊的气息。这缕“成果”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一块异物，加剧了身体的虚弱和不适。
“这他娘的…也算引气入体成功了？” 陆沉内心苦笑，充满了荒诞感，“吸了一口重度污染的‘霾’，差点把自己搞成脑震荡，丹田里还塞了个冰疙瘩…这算哪门子的修仙？” 巨大的疲惫感和身体的强烈抗议，如同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锁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甚至没有力气去看一眼旁边依旧在跟空气“扳手腕”的石坚和“抽风”的林风。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休息！他闭上沉重的眼皮，任由黑暗和深沉的疲惫感如同温暖的泥沼般将他缓缓吞没。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沉沦。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噩梦连连。赵厉阴鸷的脸、铁喙鸦凶戾的尖喙利爪、原主临死前的绝望、丁字院那些麻木的眼神…如同破碎的幻灯片，在混沌的意识中无序闪回。每一次惊醒，都伴随着一身冷汗和更加深重的疲惫，随即又沉入更深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陆沉才被一阵强烈的干渴感唤醒。喉咙如同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刀割般的疼痛。他艰难地睁开眼，陋室里一片昏暗，只有门缝透进些许浑浊的光线，勉强勾勒出石坚那如同磐石般盘坐在角落的巨大轮廓，以及林风蜷缩在另一边草铺上的瘦小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两人身上散发的汗味。
石坚依旧保持着盘膝的姿势，但紧绷的肌肉似乎松弛了一些，呼吸也变得悠长沉重，显然也耗尽了心神，进入了深度睡眠。林风则发出轻微的鼾声，偶尔还吧唧一下嘴，似乎在梦里吃着什么好东西。
“水…” 陆沉嘶哑地吐出这个字，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身体如同灌满了铅，沉重得不可思议。仅仅是一个抬头的动作，就牵扯得全身伤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金星乱舞。他只能颓然地躺回冰冷的草铺，舔着干裂起皮的嘴唇，忍受着火烧火燎的干渴。
时间在干渴的痛苦中缓慢爬行。终于，林风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呃…天亮了？”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随即看到陆沉正艰难地扭过头，用极度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水…林风…水…” 陆沉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哦哦！水！” 林风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连忙起身。他走到角落的石灶旁，用豁口的陶碗小心地舀了半碗浑浊的凉水，端到陆沉嘴边。
陆沉如同久旱逢甘霖，不顾一切地低头，贪婪地啜饮着那带着浓重土腥味的凉水。冰凉浑浊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近乎奢侈的慰藉。半碗水下肚，他才感觉自己像是从干涸的沙漠边缘被拖了回来，意识也清明了一些，但身体的疲惫和大脑的刺痛感依旧顽固地盘踞着。
“怎么样？兄弟，昨天…成了？” 林风看着陆沉惨白的脸色和依旧虚弱的模样，忍不住好奇又带着点担忧地问道。他自己昨天折腾了半天，也就勉强感应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在身体周围乱窜，根本无法捕捉引导。
陆沉靠在墙上，闭着眼，感受着体内那缕冰凉污浊的灵气尘埃，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嘶哑：“感应到…引进来一缕…但…太难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像…像被针扎…很累…”
“引进来一缕？！” 林风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我的天！你…你第一次就引气入体成功了？！虽然只是一缕…但这…这也太…” 他看着陆沉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后面“逆天”两个字硬是咽了回去，变成了深深的同情，“难怪你累成这样！第一次引气消耗是最大的！我听人说，有人第一次引气后能昏睡三天！你这算恢复得快的了！”
旁边的石坚也被林风的声音惊动，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那双原本沉静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挫败感。他看向陆沉，又看看林风，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那双蒲扇般的大手上，沉默地摇了摇头。显然，他昨天一整晚的“角力”，除了把自己累得够呛，毫无收获。
“石头哥，你也别急！” 林风连忙安慰道，“体修的路子本来就跟法修不一样！感应灵气对咱们来说都难，对你来说更难！慢慢来！” 他又转向陆沉，脸上带着几分羡慕和好奇，“陆沉兄弟，快说说！那灵气…啥感觉？是不是像吴长老说的，像春风拂面？细雨润物？”
“春风？细雨？” 陆沉嘴角抽搐了一下，回想起那缕冰凉污浊、惰性十足、还差点失控把他脑子搅成浆糊的“灵气尘埃”，内心的吐槽如同火山喷发：“屁的春风细雨！那感觉…像吸了一口重度污染的霾！又冷又脏又沉！还他娘的差点要了我的命！用户体验差到爆炸！差评！”
当然，这话他没法首接说出来，只能含糊其辞地描述：“凉…很凉…像…灰尘…很慢…很难引…” 他努力比划着，试图表达那种惰性和污浊感。
林风听得一脸茫然：“凉？灰尘？慢？这…跟书上说的不太一样啊…” 他挠了挠头，显然无法理解陆沉的感受。
就在这时，石坚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两块岩石摩擦：“《磐石劲》…难。”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几处肌肉虬结的位置，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痛…练岔了…”
陆沉和林风这才注意到，石坚那古铜色的皮肤上，尤其是双臂、胸口和后背几处肌肉特别发达的关节位置，隐隐透着不正常的暗红色，甚至有些地方能看到细微的！显然是修炼那本属于他的体修功法《磐石劲》时出了问题，造成了肌肉或经络的暗伤！
“石头哥！你受伤了？” 林风惊呼一声，连忙凑过去查看。
陆沉也强撑着精神，看向石坚指着的几个位置。作为前世996的社畜，虽然没练过武，但运动康复和基础解剖学知识还是了解一些的。结合石坚的描述和他那痛苦的表情，陆沉脑中飞快地闪过几个词：**肌肉拉伤？筋膜炎症？发力点错误？呼吸节奏紊乱？**
“《磐石劲》？” 陆沉努力回忆着吴长老昨天提到的只言片语，“体修功法？靠锤炼肉身、激发气血之力？”
他看着石坚那痛苦的表情和的肌肉，再结合他那如同“跟空气扳手腕”般的冥想姿态，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石坚的修炼方法，可能完全错了！他太依赖蛮力了！**
“石坚兄…” 陆沉斟酌着词语，用那只完好的左手，艰难地在自己身上比划着，“练功…不是…用力…” 他指了指石坚紧绷的肱二头肌，“这里…太紧…不好…” 又指了指自己的小腹（丹田位置），“气…往下…沉…”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然后缓缓呼出，试图表达“气沉丹田”的概念。
石坚困惑地看着陆沉的动作，浓密的眉毛拧在一起，显然没太明白。
陆沉急了，他努力回忆着现代运动学和发力原理：“力量…从…这里…” 他拍了拍自己的后腰（核心发力区），“起来…传到…这里…” 他指了指肩膀，“再到…这里…” 最后指向拳头，“像…波浪…” 他用手臂做出一个波浪传导的动作，“不是…硬绷绷…” 他模仿着石坚之前肌肉紧绷的样子，然后摇摇头。
“还有…呼吸…” 陆沉再次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吸气…肚子…鼓…” 他努力鼓起小腹，“呼气…肚子…收…” 他收缩腹部，“用力…呼气！” 他强调道，“别…憋气！” 他模仿着石坚之前修炼时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
石坚的目光随着陆沉的比划和模仿，从最初的茫然，渐渐变得有些专注。他看着陆沉演示的“波浪传导”动作，又感受着自己身上受伤的痛点，似乎隐隐抓到了一丝什么。尤其是“气沉丹田”和呼吸节奏的演示，让他那如同岩石般僵化的思维，似乎撬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下意识地放松了刚才因疼痛而再次绷紧的肌肉，尝试着按照陆沉的提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小腹微微鼓起（虽然动作极其笨拙），然后缓缓地、带着力量感地呼出，同时有意识地收缩腹部。
“呃…” 这个简单的呼吸调整，似乎牵动了某处拉伤的肌肉，让他闷哼一声，但疼痛中，却又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同于以往纯粹蛮力运转的…**顺畅感？**
“对…就这样…” 陆沉看到石坚的尝试，眼睛一亮，忍着头痛继续指导，“力量…别…全在胳膊…腿…腰…一起…” 他指了指石坚粗壮的大腿和坚实的腰腹核心。
石坚沉默地点点头，虽然动作依旧显得无比笨拙和僵硬，但他看向陆沉的眼神里，那种深沉的困惑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亮光！** 仿佛一块顽固的巨石，被水流冲刷，终于显露出了一丝改变的迹象。
就在这时，林风也凑了过来，他指着自己瘦小的身体周围，脸上带着苦恼：“陆沉兄弟，那我呢？我昨天倒是感觉凉飕飕的，好像有风在身边绕，可它根本不听我使唤啊！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跟喝醉了似的！怎么才能让它老实点？”
陆沉看向林风，回想起昨天他身边那如同“抽风”般毫无规律的微弱气流旋涡。他结合吴长老讲的“引”和“循”，以及自己那差点失控的惨痛经历，想了想，用左手比划着：“你…太快了…” 他做了个快速晃动的动作，“风…不稳…” 又做了个缓慢、稳定的动作，“慢一点…分步…” 他伸出两根手指，“先…感应…抓住…” 他做了个虚空抓握的动作，“再…慢慢引…一条路…” 他在空中画了一条首线，“别…乱跑…” 他做了个到处乱指的动作。
林风看着陆沉的动作，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慢一点？分步走？先抓住再慢慢引导？别让它乱窜？” 他一边重复着陆沉的意思，一边用手比划着，“就像…驯服一匹野马？先套上缰绳，再慢慢溜？”
“对…差不多…” 陆沉疲惫地点点头。他感觉自己仅存的一点精力也要耗尽了。
林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我以前光想着快点引进来，结果越急它越乱！明天我试试慢点来！”
看着石坚若有所思地尝试调整呼吸和发力，看着林风一脸恍然地琢磨着控制风灵气，再感受着自己丹田里那缕冰凉污浊、却真实存在的灵气尘埃…
一股奇特的成就感，混杂着巨大的疲惫感，涌上陆沉心头。
“得…穿越没成天才，” 他靠在冰冷的墙上，闭着眼，嘴角却扯起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浓自嘲和荒诞感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吐槽道，“先成了修仙辅导班的…代课老师？”
身体的疼痛依旧，前途的迷茫依旧，赵厉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
但至少，在这条名为“修仙”的崎岖小径上，他和他的两位室友，正互相搀扶着，以各自笨拙而独特的姿态，迈出了歪歪扭扭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