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日头,跟武汉的湿漉漉完全是两个路数。
亮,白晃晃的亮,晒在古城墙厚重的青砖上,仿佛能蒸腾出千年的尘土味。
空气干爽,带着点黄土高原特有的粗粝感,吸一口,鼻腔里似乎都磨得慌。
“嚯!各位老铁!咱到了!十三朝古都!西安!”
陈二狗的声音透过手机麦克风传出来,带着点风尘仆仆的沙哑,但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他站在巍峨的永宁门城墙根下,巨大的阴影投下来,把他和他脚边那个刚在武汉“修整”好的设备箱都笼罩其中。
箱子侧面还留着一小块没完全擦干净的芝麻酱印记,像块光荣的伤疤(无语,箱子还没擦……)。
他麻利地支起三脚架,架好手机,调整着云台角度。
屏幕亮起,熟悉的首播界面终于重现。
“看看!看看!高科技!它又活了!”
他对着镜头,咧开嘴,笑容灿烂得能晃人眼,特意把镜头怼近那个芝麻酱印记,
“瞅见没?武汉的印记!热干面战役的勋章!现在,它要跟着咱,征战秦川大地,会会那裤带面了!”
弹幕瞬间汹涌,带着久别重逢的热闹:
【程序猿不秃】:狗哥!设备自检报告!后台稳定!信号满格!电量充足!(刷屏模式)
【肚大能容】:BIANGBIANG面!裤带面!狗哥冲啊!给我看那个“裤带”有多宽!【能快递吗?】(执着刷屏)
【枸杞保温杯】:狗哥悠着点!油泼辣子!重油重辣!注意肠胃!(后面紧跟一个养生茶emoji)
【杠精本精】:@肚大能容 快递?你咋不把城墙快递走?@狗哥 先说好,面不够宽不够响,差评!
【喵喵酱】:城墙!好壮观!狗哥转个圈看看全景!
【金主爸爸】:火箭X1!狗哥,今天的面,管够!必须够响够宽够辣!
【爱吃的小王】:狗哥牛逼!西安牛逼!裤带面牛逼!(复读机启动)
屏幕突然被“火箭升空”的特效刷满,伴随着【金主爸爸】的金光闪闪留言。
陈二狗乐得见牙不见眼,对着镜头连连拱手作揖:“哎哟!感谢我‘金主爸爸’的火箭!大气!敞亮!您放心,今儿这顿BIANGBIANG面,狗哥我舍命陪君子!不响不宽不辣得您天灵盖起飞,算我输!”
他调整镜头,让巍峨的古城墙作为背景,自己站在光影交界处,开始了他的“秦川开场白”:
“老铁们!进了这长安城,咱得入乡随俗!您听这声儿——”
他故意停顿,侧耳倾听。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几声苍凉高亢、如同裂帛般的秦腔嘶吼,不知是城墙根下哪个老票友在吊嗓子,还是远处公园飘来的录音。
陈二狗猛地一挺胸脯,脖子一梗,学着那秦腔的调门,憋足了气吼了一嗓子:
“哎——嗨——哟——!”
声音倒是够大,够亮,可惜调子跑得没边儿,尾音还劈了叉,活像被踩了脖子的公鸡。
“噗——咳咳咳!”
他自己先绷不住笑了,呛得首咳嗽,对着镜头摆摆手,“献丑了献丑了!咱这嗓子,也就配解说个美食,唱戏?那是砸秦腔的招牌!咱还是干老本行——走!寻面去!”
他扛起设备,目标明确——不是游客扎堆的回民街,而是城墙根下,本地老饕扎堆的背街小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而霸道的味道:烤羊肉串的孜然焦香、肉夹馍卤汁的醇厚……
还有…一股极其浓郁、带着生猛热力的油泼辣子香!像一条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人的嗅觉神经。
“闻见没?老铁们!”
陈二狗抽着鼻子,像猎犬追踪猎物,“就是它!油泼辣子的魂儿!跟着这味儿走,准没错!”
七拐八绕,巷子越来越窄,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水泥地。
最终,那霸道香气的源头锁定在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小店门口——只有一块被油烟熏得发黑的木板上,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大字:咥面馆。
门口支着一口巨大的铁锅,旁边是一个半人高的案板。
此刻,案板前正上演着一场充满原始力量感的表演。
一个壮汉,光着膀子,只系着条油渍麻花的围裙。
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一身腱子肉随着他的动作块块隆起,尤其是那两条胳膊,粗壮得如同老树的虬根,上面青筋暴突。他正对付着一团巨大、洁白、柔软得如同云朵的面团。
“我的天爷!”
陈二狗低呼一声,赶紧把镜头推近,“各位老铁!开眼了!这就是BIANGBIANG面的灵魂——摔!”
只见那壮汉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贲张,猛地将那团巨硕的面团高高举起,离案板足有一米多高!
然后,腰腹核心发力,双臂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将面团朝着厚重的枣木案板砸了下去!
Biang!
一声巨响!沉闷、浑厚、带着一种撕裂空气的爆裂感!仿佛整个案板都在呻吟!面团被砸得瞬间摊开一大片,白粉西溅,如同下了一场微型的面雪。
“嚯!”
陈二狗被这动静震得下意识缩了下脖子,随即眼睛放光,“听见没?!这就是‘BIANG’!名不虚传!真他娘的带劲!”
那壮汉动作不停,仿佛那声巨响只是前奏。
他双手抓住摊开的面团边缘,手臂肌肉再次绷紧,像拉弓一样,猛地向两边一扯!
面团发出“滋啦”一声细微的撕裂声,瞬间被拉长、拉宽!紧接着,又是高高举起!
Biang!
Biang!
Biang!
一连三声!
一声比一声更沉,更响!
每一次摔打,都带着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原始力量感。
面团在巨力的反复蹂躏下,逐渐变得柔韧、光滑,面积也越来越大,越来越薄。壮汉的额头上沁出大颗的汗珠,顺着古铜色的皮肤滚落在搭在身上毛巾上。
他每一次发力,喉咙里都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闷哼,仿佛在跟这团面较劲,也像是在为这古老的技艺呐喊助威。
“看见没?看见没?”
陈二狗激动得声音都在抖,唾沫星子差点喷到镜头上,
“这力道!这节奏!什么叫‘千锤百炼’?这就是!面团要摔透,摔出筋性,摔出韧性!摔它个服服帖帖,摔它个薄如蝉翼却又韧如皮带!”
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这动静!我家楼下以为地震了!】
【这师傅!臂力惊人!不去举铁可惜了!】
【这肌肉!这汗水!荷尔蒙炸裂!】
【面:我当时害怕极了!】
【狗哥离远点!小心面粉攻击!】
【金主爸爸】:火箭X2!给师傅加鸡腿!太带劲了!
【杠精本精】:@狗哥 你行你上啊!光说不练假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