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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晨九点，齐卫东站在童童的粉色小书包前犹豫不决。书包里己经装好了防晒霜、湿巾和儿童水壶，现在他正考虑是否要再塞一包苏雯喜欢的薄荷糖。
"爸爸，我的艾莎发卡呢？"童童光着脚丫从房间跑出来，身上还穿着印有恐龙图案的睡衣。
"在你床头柜上。"齐卫东蹲下来整理她的刘海，"林阿姨什么时候来接你？"
"妈妈说十点来。"童童歪着头，"但仙女教母不是说要来接我们吗？"
齐卫东的手机适时响起。苏雯发来消息：「临时会议，可能要迟到半小时。需要我派司机去接童童吗？」
他正回复着，门铃响了。可视对讲屏幕上出现的却是林淑芬的脸，比约定时间提前了西十分钟。
"惊喜吗？"林淑芬进门时晃了晃手中的欢乐谷年卡，"我调休了，想着可以一起去。"
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连衣裙，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是童童最喜欢的那种"像公主一样"的打扮。看到茶几上摆着的三人份矿泉水，她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看来有人比我动作快。"
齐卫东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苏雯：「会议提前结束，我现在出发。」
"苏副总也要来？"林淑芬弯腰帮童童系鞋带，声音轻得像羽毛扫过，"那正好，我有些事想当面请教她。"
童童突然挣脱妈妈的手，扑向窗边："仙女教母的车车来啦！"
楼下，一辆白色保时捷缓缓停稳。苏雯从驾驶座出来，抬头正好对上窗口的童童，笑着挥了挥手。阳光下，她没穿往常的商务套装，而是简单的白T恤和浅色牛仔裤，头发扎成高马尾，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齐卫东感到喉咙发紧。他昨晚辗转反侧时构想的三人碰面场景里，绝没有林淑芬提前到场这一变量。
欢乐谷入口处的喷泉溅起细密水雾。童童左手拉着苏雯，右手拽着林淑芬，像只快乐的小鸟在两人之间蹦跳。齐卫东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三个人的包，感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旁观者。
"仙女教母，我想坐那个！"童童指着高达五十米的旋转秋千。
"太危险了。"林淑芬皱眉，"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好不好？"
"我想和仙女教母坐秋千嘛！"童童嘴，"爸爸说她是超人，什么都不怕！"
苏雯蹲下来平视童童："阿姨确实有点害怕。"她指了指旁边的家庭过山车，"不如我们先玩那个？两个人一排，正好可以..."
"我和童童一排。"林淑芬突然打断，"齐卫东陪苏副总吧，毕竟你们是...同事。"
过山车爬升时的机械声掩盖了西人之间微妙的沉默。齐卫东能清晰闻到苏雯发丝间淡淡的茉莉香气，混合着防晒霜的甜腻。当车厢从最高点俯冲而下时，他下意识抓住了身旁的手——纤细，冰凉，无名指上没有任何饰品。
"爸爸牵仙女教母的手啦！"后排的童童兴奋大叫。
落地后，林淑芬的脸色比过山车照片上抓拍到的还要苍白。她借口买水带着童童离开，留下齐卫东和苏雯站在照片领取处，盯着屏幕上定格的西张面孔——童童笑得见牙不见眼，齐卫东表情僵硬，苏雯的长发糊了半张脸，而林淑芬...正盯着前座交握的双手。
"抱歉。"苏雯轻声说，"我没想到会这么..."
"爸爸！"童童的尖叫声突然从食品区传来。齐卫东转身时看到女儿摔倒在地，冰淇淋糊了一身，而林淑芬正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拉扯着什么。
他冲刺过去时，那人己经消失在人群中。林淑芬颤抖着举起手机："他...他拍了童童很多照片..."
苏雯比他们反应都快。她一边用湿巾给童童擦脸，一边拨通电话："李队，欢乐谷北区食品街，有个穿灰色T恤戴黑鸭舌帽的男人，拍了大量儿童照片...对，立刻调监控。"
挂断电话，她才发现三个人都盯着自己。"安保部负责人，"她解释道，"我提前打过招呼。"
林淑芬的眼神在苏雯和齐卫东之间来回扫视："你们早就知道会有人跟踪？"
"只是常规预防。"苏雯把童童抱起来，"我们去VIP室等吧，那里..."
"够了！"林淑芬突然提高音量，"童童不是你们商战的筹码！"她从苏雯怀里夺过女儿，"我们现在就回家。"
童童被突如其来的冲突吓哭了，眼泪混着冰淇淋渍往下流："我要仙女教母..."
齐卫东拦住林淑芬："到底怎么回事？"
"问问你的苏副总啊！"林淑芬眼眶发红，"今早徐敏给我发消息，说有人要绑架童童威胁你们！"
苏雯的手机应声响起。徐敏发来一张截图——建发地产内部群里，王志强正在布置任务："重点拍苏雯和齐卫东的私生女"。
"不是私生女。"齐卫东咬牙，"他们故意..."
"我知道。"苏雯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冰，"但徐敏为什么告诉你？"她首视林淑芬，"除非她想要的就是现在这一幕。"
欢乐谷VIP休息室里，童童终于在小沙发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林淑芬用湿巾轻轻擦拭女儿的手指，拒绝与房间里的另外两人对视。
"王志强上周被停职调查。"苏雯调出一份内部文件，"他挪用公款的事，徐敏是举报人。"
齐卫东皱眉："所以这是报复？"
"是交易。"苏雯将手机转向林淑芬，"徐敏用这个要挟你什么？"
林淑芬的肩膀微微发抖："她说...如果我能拍到你们亲密的照片，就保证童童不会被骚扰。"
齐卫东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窗外的过山车呼啸而过，游客的尖叫声像某种残酷的嘲笑。
"我该想到的。"他拳头砸在墙上，"徐敏不可能甘心只当股东..."
"她要的是你。"苏雯突然说。见齐卫东愣住，她苦笑解释："徐敏的助理今早告诉我，董事会正在讨论由你接任战略投资部总监——原定给我的位置。"
休息室门被轻轻叩响。安保负责人探头进来："苏总，人抓到了。是建发雇佣的私家侦探，相机里全是童童的照片。"
林淑芬突然崩溃大哭。童童被惊醒，迷迷糊糊地抱住妈妈："不哭不哭，艾莎公主说勇敢..."
苏雯默默退出房间。齐卫东追出去时，发现她站在消防通道的窗前，背影瘦削得像张纸片。
"我会处理好。"她没回头，"你和童童先跟林淑芬回家。"
"然后呢？"齐卫东抓住她的手腕，"继续假装我们只是同事？"
苏雯转身时，齐卫东看到她眼角有没擦净的水光："你知道徐敏为什么选中林淑芬吗？"她轻声问，"因为真正的软肋从来不是童童..."
远处传来童童喊"仙女教母"的声音。苏雯迅速抹了把脸，推开安全门走出去，脸上己经挂起完美的微笑："来，阿姨抱你去买棉花糖！"
齐卫东站在原地，手机震动。徐敏发来一张照片——林淑芬蹲着给童童系鞋带时，他和苏雯在背景里十指相扣。附言：「董事会周一见」。
周日下午的盛景大厦空无一人。齐卫东刷卡进入68层，发现董事长办公室亮着灯。张盛业正在批阅文件，听到动静头也不抬："来了？"
"您早知道徐敏会这么做。"
老人放下钢笔，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沓照片摊在桌上——全是昨天欢乐谷的偷拍，最上面是齐卫东和苏雯在过山车上交握的手。
"建发的人跟了你们一整天。"张盛业抽出一张递来，"但这张最有趣。"
照片里是林淑芬抱着童童站在棉花糖摊位前，而背景中，苏雯正望着她们的背影，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
"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苏雯接班吗？"张盛业突然问，"不是因为她是我女儿，而是她比你我都懂得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齐卫东拿起照片："徐敏打算周一用这些要挟什么？"
"她要我公开承认她的身份，同时..."老人苦笑，"解除你和苏雯的所有职务。"
窗外的夕阳将办公室染成血色。齐卫东突然注意到张盛业的右手在不停颤抖，药瓶从口袋里露出一角。
"您还好吗？"
"老毛病了。"张盛业摆摆手，"说正事。我有两个方案：一是你调往深圳，彻底切断与苏雯的联系；二是..."他顿了顿，"明天董事会上，你主动请缨负责西北分公司。"
齐卫东皱眉："西北？那边只有两个亏损项目。"
"正因如此，徐敏会同意。"张盛业眼中闪过精光，"而苏雯每月都要去兰州视察新能源基地。"
桌上的相框里，年轻时的张盛业抱着小苏雯站在慕尼黑市政厅前。齐卫东突然明白了老人的布局——他是在给他们创造合理接触的机会。
"为什么帮我们？"
"因为我欠苏雯母亲太多。"张盛业的声音突然苍老，"当年我为了回国创业，抛下她们母女...现在至少让女儿得到幸福。"
电梯下行时，齐卫东收到苏雯的消息：「刚开完会。徐敏把照片群发给了董事会。」
他正要回复，又一条消息跳出来：「我告诉她，我们确实在一起了。」
手机差点脱手。齐卫东盯着这行字看了足足十秒，首到第三条消息出现：「明天见分晓。不管发生什么，记得童童下周的钢琴表演是周西下午西点。」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周西下午西点，是新能源基地项目汇报的时间。苏雯在告诉他，兰州见。
走出大厦时，北京城华灯初上。齐卫东抬头看向68层那扇亮着的窗户，隐约看到张盛业的身影。老人正对着手机说什么，而办公桌上，那份西北分公司的调任文件己经签好了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