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氏集团内部那场惊心动魄的“宫变”像一颗被投入深水之中的无声的炸弹。
它虽然没有在外界的舆论场上掀起任何看得见的波澜。
但它所引发的那剧烈的看不见的冲击波却早己传遍了整个祁氏家族那盘根错节的如同蜘蛛网般的每一个角落。
祁玄墨那个曾经说一不二的绝对的君王第一次被戴上了权力的枷锁。
而祁砚深那条潜伏了多年的最聪明的毒蛇则第一次尝到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的甜美滋味。
整个庞大的商业帝国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充满了危险的暂时的平衡。
双方都在等待。
等待对方先露出破绽。
等待那可以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的最终的时机。
而就在这暴风雨前那令人窒息的短暂的宁静之中一个愚蠢的自以为是的不速之客却打破了祁家庄园那持续了数周的如同坟墓般的死寂。
这天下午苏白薇正靠在病床上像一个最专注的学者研究着一份关于全球最新的基因编辑技术的前沿报告。
突然卧室的门被极其无礼地推开了。
甚至连一声象征性的敲门声都没有。
负责看守她的那两名如同门神般的医疗安保人员试图上前阻拦。
但来人只是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用一种充满了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傲慢的语气说道:
「怎么?我回我堂哥家看望我那生了重病的堂嫂也需要经过你们这些下人的允许吗?」
那声音尖锐而刻薄。
苏白薇连头都没有抬。
她知道来的人是谁。
祁曼琳。
祁玄墨的二叔家里那个最小的也最受宠爱的女儿。
一个从小就被整个家族捧在手心里养得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的真正的“豪门公主”。
也是过去十年里最看不起她这个出身虽然也算富贵但与真正的顶级豪门祁家相比依旧如同云泥之别的“平民”堂嫂的人之一。
更是那个在所有的社交场合都与星耀集团的千金张蔓榕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所谓的“第一闺蜜”。
她今天来打着怎样恶毒的算盘苏白薇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你们都下去吧。」苏白薇合上了手中的平板电脑对着那两名还想坚持原则的安保人员轻声说道。
她的声音很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这个庄园唯一女主人的威严。
两名安保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躬身退了出去。
祁曼琳踩着她那双价值不菲的红色高跟鞋扭动着她那充满了青春和健康气息的腰肢走到了苏白薇的床前。
她没有坐下。
只是居高临下地用一种充满了幸灾乐祸和毫不掩饰的鄙夷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病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瘦弱不堪的女人。
「哎呦堂嫂,」她用一种极其夸张的充满了虚假关切的语气说道,「几日不见您怎么就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我还以为我走错了地方来到了哪个难民营了呢?」
她的话恶毒而充满了最首接的人身攻击。
苏白薇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那眼神像在看一个上蹿下跳的无聊的可笑的小丑。
「听说,」祁曼琳见她不说话更加得意了起来,「我堂哥最近都没回您这儿来住?」
「也难怪。男人嘛总是喜欢年轻的健康的充满了生命力的身体。不像有些人年纪轻轻的就弄得跟个快要死的药罐子一样整天散发着一股晦气的腐烂的味道。」
她说着还夸张地用手在自己的鼻子前扇了扇。
「我跟你说啊堂嫂,」她幸灾乐祸地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什么天大的秘密,「昨天我还陪蔓榕姐去看了最新的高定婚纱秀呢。」
「那主秀的婚纱可真漂亮。听设计师说那可是我们祁家早就预定下来的呢。也不知道是给谁穿的。」
她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肮脏的刀子狠狠地往苏白薇那早己结了疤的伤口上戳。
她以为她会看到苏白薇那愤怒的屈辱的痛苦的表情。
但她失望了。
自始至终苏白薇的脸上都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她只是在等到祁曼琳说完了她所有愚蠢的台词之后才缓缓地开口。
「说完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死水。
「说完了就滚吧。」
「你……!」祁曼琳没想到这个一向在她面前逆来顺受的软弱的堂嫂今天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她瞬间恼羞成怒。
「苏白薇!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祁家给你的!我堂哥肯娶你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竟然敢……」
「滚。」
苏白薇又重复了一遍。
依旧是一个字。
但这一次她的眼神变了。
那不再是平静。
而是一种冰冷的充满了无尽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森然的寒意。
那眼神像在看一个己经死了的正在慢慢腐烂的东西。
祁曼琳被她这个前所未有的恐怖的眼神吓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更恶毒的话来找回自己的场子。
但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
她不耐烦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瞬间她那嚣张的美丽的脸血色尽失。
电话是她父亲祁家二爷打来的。
她颤抖着手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她父亲那气急败坏的充满了惊恐的咆哮声。
「祁曼琳!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
「你知不知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你那个在海外注册的专门用来给你买包买衣服的空壳公司刚刚被瑞士的税务和金融监管部门联合突击检查了!」
「你那些见不得光的偷税漏税的肮脏的账目全都被翻出来了!」
「我们家所有的海外账户都被紧急冻结了!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祁曼琳听着电话里父亲那从未有过的严厉的咆哮整个人都彻底地傻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那做得天衣无缝极其隐秘的空壳公司怎么会突然被那些以严格保密而著称的瑞士人翻了个底朝天?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病床上那个依旧面无表情的柔弱的女人。
只见苏白薇对着她缓缓地勾起了嘴角。
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充满了胜利者意味的如同魔鬼般的微笑。
「我虽然出不了这间屋子。」
「但是,」她说声音轻得像魔鬼的低语,「我想让谁出不了瑞士的国境还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你……是你……!」祁曼琳终于明白了过来。
她的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恐惧。
她怎么也想不通。
这个被囚禁在这里的与世隔绝的女人是如何知道她那些最隐秘的秘密的?
又是如何拥有如此通天的足以让以“中立”和“保密”为立国之本的瑞士人都为她所用的恐怖的能量的?
「现在,」苏白薇看着她那因为恐惧而彻底扭曲的脸淡淡地说道,「你可以滚了。」
「或者你想留下来陪我一起喝杯下午茶?」
祁曼琳尖叫一声像一只见了鬼的疯了的野鸡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间让她感到无边恐惧的华丽的卧室。
苏白薇听着她那渐渐远去的狼狈的高跟鞋的声音。
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无足轻重的开胃菜。
但这也让她更深刻地认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仅仅是限制祁玄墨的权力是远远不够的。
他和他背后所代表的那个腐朽的充满了像祁曼琳这样的愚蠢的寄生虫的庞大的家族依旧拥有随时可以反噬自己的力量。
她必须要找到那可以一击致命的最终的武器。
一把足以将整个多米诺骨牌彻底推倒的最沉重的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