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死寂。
幽光中,沈疏萤捧着那卷太祖遗诏和父亲泣血写就的绝笔。
甬道入口处,萧彻的身影无声伫立,堵死了唯一的生路。
他来了。
“你满意了?”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在这密闭的石室内异常清晰,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掷向萧彻。
他缓步走下狭窄的甬道,没有理会她的控诉,目光扫过她手中紧握的遗诏和血书。
他在她面前停下,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低沉开口,听不出喜怒,“这煌煌天家,金殿玉阶之下,哪一寸土地,不是浸满了阴谋、背叛和累累白骨?”他微微俯身,“沈疏萤,你父亲沈清,是忠臣,亦是蠢臣。他妄图以一己之躯,守护这早己腐朽不堪的所谓国本。
他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疏萤心上。
“所以你就冷眼旁观。”沈疏萤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悲愤,“萧彻,你留着我,不过是为了让我替你撕开这层遮羞布,好让你名正言顺地…行那废立之事,登顶九五吧?”
“登顶九五?”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和更深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本王若想要那个位置何须这陈年旧诏?”
他逼近一步,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沈疏萤,你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看本王了。”
“本王留着你,纵着你,给你刀,给你路……”他的指腹用力着她下巴上被他捏出的红痕,眼神充满了占有欲,
“是因为……”他俯身,冰冷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
“本王就爱看你顶着这张楚楚可怜的脸,费尽心机。”
“疯子…你是个疯子…”她喃喃道。
他的目光扫向她手中的遗诏和血书,声音陡然转冷:
“东西,给本王。”
沈疏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遗诏和血书紧紧护在胸前,眼中充满了抗拒。
“啊!”沈疏萤惊呼一声,只觉得手腕一麻,那卷冰凉的遗诏己被他轻而易举地夺走!她想去抢父亲的血书,却被他另一只手牢牢扣住手腕,动弹不得。
“放开我!”她挣扎着,泪水再次涌出。
萧彻单手展开那卷特殊的明黄遗诏,幽深的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他看得很仔细,仿佛在确认每一个字。
“果然如此。”他冷笑一声,合上遗诏。随即,他的目光落在沈疏萤紧攥不放的血书上,眉头微蹙。
“这个,留下吧。”他松开了钳制她的手,“这是你沈家的东西。”
沈疏萤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将染血的白绢紧紧护在心口。
萧彻不再看她,将太祖遗诏收入怀中。他转身,面向那敞开的秘匣,目光落在匣内底部。
就在这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从禁殿上方传来,整个石室剧烈摇晃。
“不好!”沈疏萤脸色剧变。
萧彻瞬间收起残片,一把抓住沈疏萤的手腕,将她猛地拉向自己。
“走!”他低喝一声,力道之大,几乎将沈疏萤拽离地面。他不再看那秘匣,拉着她冲向狭窄的甬道入口。
外面兵刃撞击声己经响成一片。
萧彻拉着沈疏萤,在狭窄倾斜的甬道中急速上行。
沈疏萤被他拽着,踉跄前行,肺部火辣辣地疼。她看着前方那在烟尘火光中的玄色背影,感受着手腕上那不容置疑的力道和温度,心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王爷小心!”墨影浴血的身影从斜刺里杀出,格开一支射向萧彻的冷箭。
萧彻眼神冰冷,一手依旧紧攥着沈疏萤的手腕,另一只手夺过墨影手中的长剑。
他如同闯入羊群的猛虎,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牢牢地将沈疏萤护在身侧,用身体和剑光为她挡开致命攻击。
玄色的蟒袍很快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沈疏萤被他护着,在刀光血雨中穿行。巨大的冲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地跟随他的脚步。
当萧彻拉着她,终于冲破最后一道阻拦,落在街道上时,沈疏萤脱力般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
她抬头,看向前方背对着冲天火光、持剑而立的萧彻。
他向她伸出手,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戏,演完了。”
“仇,报了。”
“现在,该跟本王回家了,本王的…小白花。”
家?
沈疏萤看着那只染血的手,再低头看看自己怀中紧护着的、父亲染血的白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