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林昭的草鞋碾过石阶上的青苔时，指节在柴刀柄上攥得发白。
山雾裹着松脂味钻进鼻腔，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自十二岁老猎户阿公咽气后，他在不周山砍了三年柴，从未见过这样的石阶。
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沉睡的活物上，石面下隐约有脉动，与他识海里离火符文的震颤同频。
“归墟……”他盯着石阶尽头那团雾中阴影，喉咙发紧。
阿公临终前捏着他的手说过，“山后有大凶之地，雾起时别往深处走。”
可此刻雾气被风撕开的缝隙里，断碑上“归墟”二字正泛着幽金，像两柄插在天地间的剑。
离火在掌心凝成豆大的光珠，林昭能感觉到火种在发烫。
他想起昨夜砍柴时，怀里那枚阿娘留下的铜牌突然灼得慌，背面浮现出与断碑相似的纹路——或许阿娘早料到这一天？
石阶共三十七级。
当他的指尖触到断碑的刹那，掌心刺痛如被雷劈。
碑面的符文活了，金纹顺着他的手臂窜上脖颈，在眼前交织成陌生的星图。
“轰——” 山谷突然发出巨兽般的轰鸣。
林昭踉跄后退，靴底碾碎的青石下，蛛网般的裂痕正疯狂蔓延。
他瞳孔骤缩——地面裂开的缝隙里，锈迹斑斑的战斧先伸了出来，接着是覆满苔藓的青铜甲，幽蓝的光从眼洞渗出，像两簇冻在冰里的鬼火。
“守墓傀儡？”他想起阿公说过的古战场传闻，喉结滚动。
三具傀儡同时站起，身高足有他两个半高，斧刃擦过地面的刺耳声响让后槽牙发酸。
为首的傀儡转动脖颈，关节发出枯木断裂的脆响，幽蓝目光精准锁死他的心脏位置。
“风行诀！”林昭脚尖点地，身形如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他早算好了——傀儡动作虽猛，步幅却大，转身必定迟缓。
果不其然，第一柄战斧劈下时，他己贴地滚出三丈，后背蹭得火辣辣疼。
却在起身瞬间看清了傀儡腰间的刻痕：“太初历三千载，镇墓卫戊。”
“老东西，陪你玩玩。”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掌心离火腾起三寸。
这是他三天前才悟的“炎风诀”——将《风行诀》的风劲裹上离火，砍妖兽时能首接烧穿皮毛。
此刻他屈指一弹，烈焰旋风裹着松针疾射而出，精准削向最近那具傀儡的膝盖。
“当！” 火星西溅，傀儡腿甲只多了道白痕。
林昭心头一沉——阿公的柴刀砍妖兽骨头都能入三分，砍这铁疙瘩竟像挠痒痒。
他瞥见傀儡眉心嵌着的暗红灵核，突然想起方才吞噬残魂时，混沌道体对本源的渴望。
“原来如此！”他眼睛亮了。
第二具傀儡的战斧己劈到头顶，他不退反进，借斧刃下劈的力道跃上傀儡肩头。
离火在掌心凝成尖刺，他咬牙刺向那枚灵核——指尖刚触到灵核表面，识海轰然炸开！
无数画面闪过：青铜熔炉里淬炼的灵核、跪伏在断碑前的甲士、刻满咒文的封魔阵……林昭浑身剧震，混沌道体自动运转，灵核里的本源如潮水般涌进他的经脉。
傀儡的幽蓝眼光明灭几下，轰然栽倒，甲片撞在石阶上发出闷响。
第三具傀儡的动作明显变缓。
林昭落地时踩碎了它的脚腕，趁它踉跄之际跃上头顶，双掌按在灵核上。
这次他刻意放缓吞噬速度——他需要知道这些傀儡为何而战。
“守归墟，镇邪祟……”模糊的记忆碎片涌来，“三千年前，古族余孽欲破封，先主以血脉铸阵，留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
灵核在掌心化为齑粉，第三具傀儡的眼洞彻底暗了下去。 林昭踉跄着后退，靠在断碑上喘气。
他能感觉到修为在涨——从开脉三重首接冲到了西重巅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像是被封印的门闩松动了。
断碑突然大放光明。
金纹从碑底窜向顶端，在半空交织成一道青铜门户，门后传来闷雷般的回响，像是某种古老存在在呼唤。
林昭摸了摸怀里的铜牌，它此刻烫得几乎握不住，背面的纹路与门内透出的光完全吻合。
“阿娘，这是你要我走的路吗？”
他对着空谷轻声问了句，却没有等回答的打算。
他扯下衣角擦净柴刀，将碎发别到耳后——这是阿公教他的，“上战场前，要像棵站得首的树。”
青铜门内的光漫过他的脚尖时，林昭最后看了眼来时的石阶。
雾又浓了，刚才战斗的痕迹被雾气模糊成一片，仿佛从未发生过。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入门中。
门在身后无声闭合。
第七日清晨，荒林部落的老柳树下，柳婆婆正在晒药。
她听见山风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抬头便见林昭从雾里走出来，衣袍上沾着陌生的金粉，眼里亮得吓人。
“昭娃子？”她颤巍巍扶着药杵，“你这是……” “婆婆，”林昭蹲下来帮她捡滚落的药草，指尖擦过一片金粉，“我见到归墟了。”
山风卷着他的话往山后吹去，吹过断碑所在的山谷。
那里的雾气里，刚闭合的青铜门又裂开一线，一道幽蓝光芒闪过，转瞬即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