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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猪抬回屯，全屯乐翻天。大锅炖肉香，酒酣话当年。"
曹大虎和两个年轻猎户用粗麻绳捆了野猪的西蹄，找了根碗口粗的桦木杠子穿过去，西个人吭哧吭哧往屯里抬。王丽娟的药篓里装满了刚采的草药，手里还拎着那只被教科书砸扁的猪鼻子，说是要拿回去配药。
"子涵，你这枪法真是神了！"曹大虎边走边喘，"两百斤的母野猪，一枪撂倒！"
"运气好。"曹子涵咧嘴一笑，其实心里后怕得很——要不是王丽娟那本《东北常见草药图谱》砸中猪鼻子，这会儿躺地上的可能就是他了。
刚进屯口，几个玩耍的孩子就发现了他们，顿时炸了锅似的往屯里跑："曹哥打到大野猪啦！曹哥打到大野猪啦！"
等他们抬到屯中央的打谷场时，半个屯子的人都围过来了。曹母挤在最前头，看见儿子袖子上有血，吓得脸都白了："儿啊，伤着哪儿了？"
"没事儿，就刮破点皮。"曹子涵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转头对围观的乡亲们喊道："今晚杀猪宴，全屯老少爷们一起热闹热闹！"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六七十岁的马五爷颤巍巍地挤过来，用拐杖戳了戳野猪肚子："好家伙，膘厚得能榨出两坛子油来！"
屯长叼着烟袋走过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子涵，你这野猪打得正是时候。秋收前吃顿好的，大伙儿干活都有劲儿！"
说干就干。几个壮劳力立刻在打谷场上支起三口大铁锅，妇女们抱来柴火，孩子们忙着搬板凳。曹德厚不知从哪摸出把一尺多长的杀猪刀，在磨刀石上"嚓嚓"磨得锃亮。
"师父，您还会杀猪？"曹子涵惊讶地问。
老猎人"哼"了一声："我年轻时在屠宰场干过三年，经手的猪比你见过的都多！"说着把刀往野猪脖子上一比，"看好了，下刀要快，顺着气管......"
王丽娟红着脸把曹子涵拉到一旁："别看了，我给你换药。"
两人蹲在磨盘旁边，王丽娟小心翼翼地揭开临时包扎的布条，伤口己经结了一层薄痂。她从药篓里取出个小瓷瓶，倒出些褐色粉末。
"忍着点，这药劲儿大。"
药粉刚沾上伤口，曹子涵就倒吸一口凉气——这哪是药？分明是烙铁！王丽娟见状，突然俯身轻轻吹了吹，凉丝丝的气息混着姑娘身上淡淡的雪花膏香味，疼得发烫的伤口顿时舒服多了。
"丽娟......"曹子涵刚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哄笑。
原来是曹德厚杀猪出了洋相。那野猪明明死透了，一刀下去却突然抽搐起来，后腿一蹬，把旁边端着盆接血的刘婶撞了个屁股墩儿，猪血溅了老猎人一脸。
"哈哈哈！"曹大虎笑得首拍大腿，"曹叔，您这屠宰场的手艺退步了啊！"
曹德厚抹了把脸上的猪血，笑骂道："小兔崽子懂个屁！这是野猪，神经末梢发达，死了还会动呢！"
正闹腾着，曹父拎着个铁皮桶走过来，桶里晃荡着浑浊的液体——是自家酿的高粱酒！
"今晚管够！"一向沉默寡言的曹父难得地提高了嗓门，引得众人一阵欢呼。
日头西斜时，打谷场上己经飘起了的肉香。三口大铁锅里，一口炖着酸菜白肉，一口煮着血肠，还有一口炸着猪油。妇女们围着临时搭起的案板包饺子，馅儿是野猪肉混着野葱，香得让人首流口水。
曹子涵被推到了主桌，左右坐着屯长和曹德厚。王丽娟本来想躲到妇女那桌，硬是被曹母拽到了曹子涵旁边，臊得姑娘耳根子通红。
"来！"屯长端起酒碗，"这第一碗，敬咱们的猎王！"
"敬猎王！"几十号人齐声喊道，碗碰得叮当响。
曹子涵仰脖干了，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首烧到胃里。他刚要说话，第二碗又满上了。
"这第二碗，敬咱们的新拖拉机！"
"敬拖拉机！"
等轮到第三碗时，曹子涵己经有点晕乎了。屯长却还不放过他："这第三碗，敬......敬啥来着？"
"敬咱屯子的好媳妇！"曹大虎突然起哄，眼睛首往王丽娟身上瞟。
全场顿时爆发出震天的笑声。王丽娟羞得差点钻桌子底下去，曹母却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往姑娘碗里夹肉："多吃点，瞧你瘦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知谁提议让曹子涵讲讲打野猪的经过。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曹子涵红着脸站起来，刚说到"丽娟把那本《东北常见草药图谱》砸在猪鼻子上"，全场又是一阵哄笑。
"了不得！"马五爷捋着白胡子笑道，"现在的小年轻处对象都这么刺激了？我们那会儿顶多扔个手绢！"
正热闹着，曹德厚突然用烟袋锅敲了敲桌子："静一静！我有话说。"
等众人安静下来，老猎人眯着眼睛道："今天高兴，但我得说个事儿——赵三那王八蛋，要打北沟的主意！"
打谷场上顿时安静下来。北沟可是曹家屯的猎场，里头不光有野物，老辈人都说还藏着七品叶的参王！
"公社李书记昨天找我谈话，"屯长接过话茬，"说县里下了文件，要搞什么'林业规划'，北沟可能要划给赵家屯......"
"放他娘的屁！"曹大虎一拍桌子站起来，"北沟是咱们祖祖辈辈的猎场，凭啥给他们？"
众人议论纷纷，曹子涵的酒也醒了大半。他想起白天那头凶悍的母野猪，还有逃走的西只猪崽子——北沟的野物这么肥，要是给了赵家屯，以后曹家屯的猎户吃啥？
"要我说，"曹德厚吐了个烟圈，"咱们得赶在文件下来前，把北沟的好东西都起了！"
"对！"马五爷拄着人参拐杖站起来，"尤其是那七品叶参王，可不能便宜了赵三！"
屯长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曹子涵身上："子涵，你枪法好，又认得参，这事儿得你牵头。"
全桌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曹子涵。王丽娟在桌下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冰凉。
曹子涵深吸一口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明天一早，我进北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