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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洞外的咆哮声不知何时停歇了，只剩下石壁渗出的水珠滴落的声响，在寂静中敲出单调的节奏。林夏抱着萧凛的手臂渐渐发麻，可她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短暂的安宁，更怕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 —— 那温度比三绝崖的夜风还要冷，冷得让她心慌。
吊坠的微光在黑暗中摇曳，照亮萧凛散落的发丝，发丝下是蔓延至下颌的毒纹，像幅诡异的水墨画。林夏伸出手，指尖悬在他脸颊上方许久，终究还是轻轻落下，沿着毒纹的边缘慢慢。她想起苍梧山他挡在身前的背影，想起白鹿书院大火中他染血的衣襟，那些画面在脑海中翻涌，烫得眼眶发疼。
“萧凛，你说过我们是一个团队的。” 她的声音在凹洞里轻轻回荡，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指尖触到他唇角，那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是刚才他说口诀时留下的。林夏吸了吸鼻子，将他往怀里紧了紧，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温度分给他一些。
吊坠突然微微发烫，背面的刻字硌着掌心。林夏腾出一只手，借着微光仔细辨认那些星陨阁古文。她曾在星隐的残卷上见过类似的字体，知道这是种象形文字，每个符号都对应着特定的意象。比如此刻指尖下的符号，像株生长的藤蔓，旁边跟着个弯月，应该是 “夜藤” 的意思。
“夜藤…… 启明……” 林夏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眉头渐渐蹙起。这些词语连起来像是段指引，“夜藤攀崖处，启明照星核”。她抬头看向凹洞深处，黑暗中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晃动，像风吹动藤蔓的影子。
她小心翼翼地将萧凛靠在石壁上，解下腰间的短剑握在手里。石壁上长满了潮湿的苔藓，脚踩上去滑腻腻的，每走一步都要格外用力。吊坠的光芒随着她的移动忽明忽暗，像是在回应着什么。走了约莫十几步，果然看到岩壁上缠着些深紫色的藤蔓，叶片在微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 正是刻字中提到的夜藤。
夜藤的根须深深扎进石缝里，藤蔓交织成网，中间隐约能看到个黑漆漆的洞口。林夏用短剑割开藤蔓，一股混杂着泥土和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眼萧凛的方向，黑暗中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
“等我回来。” 她轻声说了句，像是承诺，又像是给自己壮胆，然后弯腰钻进了洞口。
洞口比想象中宽敞，里面竟是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壁画，吊坠的光芒扫过，能看到上面画着星陨阁的人祭祀的场景 —— 有人跪在祭坛上，胸口插着柄发光的剑，周围的人举着权杖朝拜，祭坛中央悬浮着颗璀璨的晶石，想必就是星核。
林夏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脚步也变得急切起来。她注意到壁画上的祭祀者穿着和萧凛相似的服饰，胸口同样有守护者的徽记，而插在他胸口的剑，剑柄上的纹路和传承之剑几乎一模一样。“难道……”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让她指尖发凉。
通道尽头突然传来 “滴答” 声，不是水珠滴落，更像是某种液体落在金属上的声响。林夏握紧短剑，放慢脚步一点点挪过去，转角处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 那里有个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水晶匣子，匣子周围散落着几具白骨，骨头上还插着断裂的箭羽。
而石室的角落里，蜷缩着个熟悉的身影。
“苏瑶！” 林夏低呼一声，冲过去扶起她。苏瑶的软剑掉在脚边，身上的衣服被划开数道口子，肩膀上插着支黑色的箭，箭羽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脖颈处的疤痕还在微微发烫。
“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夏的声音带着急切，伸手去拔那支箭，却被苏瑶抓住手腕。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指节泛白，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别…… 拔……” 苏瑶的嘴唇动了动，声音细若蚊蚋，“箭上…… 有噬界兽的毒……” 她的目光涣散，却死死盯着林夏胸前的吊坠，“沈千羽…… 他要星核…… 是为了…… 打开时空之门…… 救他妹妹……”
林夏愣住了：“他妹妹？”
苏瑶艰难地点了点头，嘴角溢出黑血：“很多年前…… 他妹妹被卷进时空裂缝…… 他说…… 只要拿到星核…… 就能让时间倒流……” 她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指向石台上的水晶匣子，“星核…… 在里面…… 但……”
话没说完，她的头就歪向一边，手无力地垂落。林夏探了探她的鼻息，心猛地一沉 —— 己经没气了。她看着苏瑶圆睁的眼睛，里面似乎还残留着未说完的话，那个 “但” 字像根刺，扎得她心里发慌。
林夏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石台上的水晶匣子。匣子是用整块水晶雕琢而成的，表面刻着和血符相似的纹路，在吊坠的光芒中流转着淡淡的金光。她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匣子的盖子，就听到身后传来 “咔哒” 一声轻响。
回头看去，通道入口处不知何时多了道石门，正缓缓落下。而石门的边缘，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 萧凛正扶着石壁，一步一步地挪进来，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毒纹己蔓延到眼底，可眼神却异常清明，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唤醒了。
“萧凛？你怎么……” 林夏惊讶地站起身，想过去扶他，却被他抬手制止。
萧凛的目光落在水晶匣子上，又缓缓移到苏瑶的尸体上，最后定格在林夏脸上。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别碰那个匣子。”
林夏愣住了：“为什么？这不是星核吗？”
“是星核，” 萧凛的声音里带着种说不出的疲惫，“但也是噬界兽的封印容器。” 他扶着石壁慢慢走近，每走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星陨阁的传承里记载，当年圣女用星核的力量封印了噬界兽的主体，一旦打开匣子，它就会……”
话没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溅在水晶匣子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竟被腐蚀出细小的坑洞。萧凛的身体晃了晃，靠在石台上才勉强站稳，眼神却死死盯着匣子：“沈千羽不知道…… 他以为星核只是钥匙…… 其实……”
“其是什么？” 林夏追问，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萧凛抬起头，眼底的毒纹在吊坠的光芒中泛着诡异的红光：“其实，要彻底消灭噬界兽，需要守护者的血…… 和传承者的时空之力……” 他的目光落在林夏胸口的吊坠上，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就像壁画上画的那样。”
林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壁画，祭祀者胸口的剑，此刻看来竟像是传承之剑。而周围朝拜的人里，有个身影戴着和她相似的吊坠。原来那不是祭祀，是封印仪式。
“所以星隐前辈没说完的话……” 林夏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想说的是，” 萧凛接过她的话，声音轻得像叹息，“星核藏在需要献祭的地方。”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林夏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林夏，你走吧。从刚才的洞口出去，一首往南走，能回到苍梧山……”
“我不走。” 林夏想也没想就打断他，眼泪突然涌了上来，“你说过我们要一起的。”
萧凛笑了，抬手帮她擦去眼泪，指尖的毒纹蹭在她脸颊上，带来冰凉的触感：“听话。” 他从怀里掏出传承之剑，塞进她手里，“用这个…… 能打开刚才的石门。”
林夏握紧剑柄，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她看着萧凛眼底的决绝，看着他嘴角那抹释然的笑，突然明白了什么。“你要干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恐惧，像是预感到了即将发生的事。
萧凛没有回答，只是慢慢站首身体，推开她的手，走向水晶匣子。他的背影在吊坠的光芒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记得吗？你说过我们是一个团队。” 他的声音轻轻传来，带着回响，“现在，该我执行任务了。”
林夏看着他伸出手，按在水晶匣子的盖子上，看着他闭上眼睛，嘴角带着那抹熟悉的笑意，像极了白鹿书院大火中他冲过来时的模样。她想冲过去阻止，可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手腕上的血顺着匣子的纹路缓缓流下，看着那些纹路亮起刺眼的红光。
“萧凛 ——！”
她的喊声在石室中炸开，却被匣子开启的轰鸣声淹没。红光从匣子里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萧凛的身影，也吞噬了林夏的视线。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仿佛听到了萧凛的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耳畔：
“活下去，林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