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咳咳咳!” 孙小五的瓦片敲得震天响,还配合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围观的人群里,不少心软的大娘大婶己经开始抹眼泪了。一个穿着绸衫、明显泪点很低的大爷更是掏出手帕,擤了擤鼻涕,哽咽道:“太惨了…太惨了…” 然后摸出几个铜板,“叮当”一声扔进了瓦罐里。
林小满内心狂喜:“对对对!这位大爷!您真是大善人!泪点低好啊!继续保持!”
表面上却更加悲愤:“赵老先生一生行善积德,却落得如此下场!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各位乡亲父老!您的一点善心,就是给赵老先生黑暗人生里的一点烛光啊!”
“哐哐哐!叮叮当当!” 铜板落罐的声音开始密集起来。
“好!下面有请我们身残志坚的二胡艺术家——钱老先生!”林小满无缝切换,“钱老先生本是江南丝竹名家!一把二胡名动苏杭!奈何小人嫉妒!一场大火!不仅烧毁了他的家业!那滚滚浓烟!更是熏瞎了他赖以谋生的双眼啊!” 她语气沉痛。
老钱很配合,摸索着拉响了二胡。锯木头般的声音响起,虽然难听,但配上这“悲惨身世”,竟也透着一股子凄凉。
林小满内心吐槽:“这二胡…杀伤力比故事还强!不过…要的就是这个味儿!惨上加惨!”
她继续煽情:“如今钱老先生流落京城,只能靠这残存的技艺,为各位献上一曲《二泉映月》…啊不是,献上一曲《忆江南》,追忆那逝去的美好时光…”
二胡声呜咽,林小满在一旁声情并茂地描绘江南美景如何被大火吞噬,老钱如何痛不欲生。孙小五适时地敲几下瓦片,制造点“火场音效”。
人群里那位泪点低的大爷又开始抹眼泪了。一个穿着花袄的大娘也红着眼眶,往瓦罐里扔了几个铜板,嘴里念叨:“可怜见的…”
林小满内心:“大娘!您别光顾着可怜啊!多掏点!您那银镯子看着挺沉!…算了,铜板也行!”
气氛越来越热烈。林小满甚至临时加戏,让孙小五表演了个“胸口碎大石”——当然,石头是块风化的破砖头,孙小五拿着另一块小石头轻轻一敲,破砖头就碎了。
林小满立刻高喊:“看见没!这就是生活的重压!连石头都能压碎!何况我们这些血肉之躯的可怜人!” 又引来一阵同情和铜板。
整个“路演”现场热火朝天,哭声(林小满的干嚎)、二胡声(老钱的锯木头)、瓦片声(孙小五的敲打)、铜板声叮当作响,还夹杂着围观群众的唏嘘和议论。俨然成了东市口一道极其“亮眼”的风景线。
街对面,醉仙楼二楼的雅间里。
窗户开着一条缝。萧景珩依旧坐在那里,面前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和一壶新沏的香茗。他的目光,却饶有兴致地落在楼下街角那片混乱又热闹的“舞台”上。
那个小乞丐…不,现在应该叫“林总策划”,正上蹿下跳,声嘶力竭地表演着。她脸上的表情之丰富,语言之夸张,控场能力之强,简首令人叹为观止。
萧景珩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
他清晰地“听”到了她内心的每一句吐槽:
“这位大爷泪点真低!我编的‘被十八个负心汉抛弃’的故事您也信?…不过信得好!多给点!”
“那位大娘您别光笑啊!掏钱!掏钱才是硬道理!您手上那银戒指…算了,铜板也收!”
“孙小五!敲重点!没吃饭啊!…哦对,刚吃了包子…那也给我用力敲!”
“老钱这二胡…救命!调跑得亲妈都不认了!不过…惨是够惨了,将就用!”
“胸口碎大石这创意绝了!虽然道具是豆腐渣工程…但气势到位!”
这些乱七八糟、充满市井气息又无比真实的内心戏,源源不断地涌入萧景珩的脑海。他看着她明明内心在疯狂吐槽评委和队友,脸上却挂着极度煽情的悲愤表情,努力调动着全场情绪。
萧景珩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这笑意不同于之前的玩味,而是真正被逗乐了。
他很久没见过这么…生动有趣的人了。为了几个铜板,能折腾出这么大阵仗,脸皮厚得能挡刀,偏偏又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狡黠劲儿。
“王爷,”侍立在身后的贴身护卫萧七,看着自家主子脸上那罕见的、真切的笑意,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楼下那混乱的乞丐“表演”,忍不住低声询问,“可要属下驱散他们?太过喧哗,扰了您的清净。”
萧景珩放下茶盏,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光依旧锁在那片“舞台”中央活力西射的小身影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不必。挺…有意思的。让他们演。” 他顿了顿,补充道:“去查查那个领头的小乞丐。本王要知道,她到底什么来路。”
“是。” 萧七躬身应下,心中却更加疑惑。王爷什么时候对这种市井闹剧感兴趣了?而且…还是对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萧景珩重新端起茶,目光深邃。有意思。这个小乞丐,身上似乎藏着不少秘密。她的那些“点子”,她的“口才”,还有她面对金子时那瞬间爆发出的、与身份极度不符的胆大包天的猜测…都绝非常人。更别提,她那只有自己能“听”到的、精彩纷呈的内心世界。
他倒要看看,这个三天要当乞丐首富的奇女子,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楼下,林小满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王爷眼中的“猴戏”主角。她正忙得不亦乐乎,看着瓦罐里的铜板(甚至夹杂着几块碎银子)越来越多,心里乐开了花。首富之路,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