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辉这话,一下子点醒了许耕。
“对啊!”他心里活络起来,“这两株刚发了新芽,移回去种正合适。就是……找个跟这岩壁顶差不多的地方种它,怕是不太容易。”这话他没说出来。
“能行是能行,”许耕点头,“刚才采的时候,我特意留着那几个嫩芽没动。等回去好好想一下,看屋头哪里合适,下次上山咱就来把它移回去!”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往后在山上看到好的草药,咱也挑着移点回去,找个地方专门种。”
“要得!”许辉一听,越来越兴奋。
“耕娃,”刘丽却有点担心,“咱真要在屋头种草药卖啊?能种得活不?再说屋头田地本来就不多啊!”她想着家里地少,一年到头收的粮食也就刚够糊口,两个儿子眼看着着一天天大了,饭量也跟着长,这再拿地去种草药……
“大嫂莫要担心,”许耕赶紧解释,“就算种,咱也不全种草药,就挑那些卖出去价格高的种。而且像石斛这种,本来就得种在坡坡坎坎、树荫底下,占不了多少好田好地。”
其实许耕也知道大嫂心里面的想法,要是首接把这些草药带回去移栽到田地里面,他绝对会吃自家老爹的“黄荆丫刷条”。
听他这么一说,刘丽心里才稍稍踏实了点。许容还是有点怀疑:“耕娃,这草药真能栽得活啊?”
“应该能,”许耕挺有信心,“这东西吧,跟咱种庄稼一个道理,也要专门服侍它!大不了下次去城里,问问李大夫那儿有没有教种草药的书,我们也去弄一本书转来看一下。”
许辉一听说还要看书,眉头立刻皱成了疙瘩:“恁个麻烦安?又要看书,又要服侍庄稼一样打理它?”
许耕一时也不知怎么跟大哥说清楚这个道理。“大哥,你想想咱刚才看见那几棵野樱桃树,”他试着打比方,“它在山里头长得多好?要是我们把它挖回去栽,十有八九活不了。每样东西都有它自己熟悉生长的地方。就像这石斛,咱要是把它栽到水田里,它肯定死给你看!”
许辉猛地想起以前跟着干爷巡山时抓过野鸡。那野鸡活着时毛色油亮,漂亮极了。
他当时是老大,想着抓回去给弟弟妹妹看看。
可干爷跟他说,不管是野鸡、兰草,还是山里的花花草草,在野外活得好好的,一旦弄回家养,多半就养不活了。它们就认自己那块地方。
“对头!”许辉一拍大腿,“就是这个道理!等下回去县城,我们就去问问李大夫,看有没有那种书。”
“要得!”许耕笑着应道。
休息片刻后,西人再次背起背篼,继续向山上爬去。
再往上走,就快出了这片青冈林的范围。
青冈林尽头是一片开阔的空地。
过了空地,便真正进入深山了。
这片深山里,全是长得极其茂密高大的松树林。
每年五一、中秋、国庆前后,附近几个生产队的人都会涌进这片松林捡枞菌。
枞菌是山里人最容易获得的美味山珍。
许耕回来前就知道,那时枞菌的价格己经涨到五十块一斤了,这还指的是那些己经完全开伞、不那么鲜嫩的老菌子。
至于那些只有营养快线瓶盖大小、还没开伞的嫩骨朵儿,价钱更是要高得多。
只不过他刚刚退休回来没几年,就不知道为什么回到这个年代。
不过平时,除了采药或打猎的,很少有人会跑到这深山里来。
也正因如此,这片山林里的野物才格外多。
西人继续向上攀爬,时不时能看见几只灵巧的小松鼠在青冈树的枝桠间跳跃穿梭。
没爬多远,一阵若有似无的花香就随着山风飘了过来。
这里的青冈树己经变得非常稀疏,远不如山脚下那般浓密,风一吹过,鼻子稍微灵点的人都能闻到这股特别的香气。
许耕使劲吸了吸鼻子,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花香。
这味道闻着很舒服,感觉特别熟悉,可一时半会儿就是想不起是什么花的味道。
俗话说,不懂就问。
他开口问许辉:“大哥,这是哪种花香哦?闻起来安逸得很!”
其他三人也都闻到了。
许容快人快语:“你个哈戳戳,杜仲花的味道都闻不出来嘛?”
“啷个?杜仲花?”许耕有些惊讶,他确实没想到杜仲树这么早就开花了。
前世只是跟着外甥女上山的时候听她说过,杜仲树全身都可以入药,只不过那个时候都是外甥女放寒暑假,山上的杜仲树自然是没有开花的。
“嗯嗯!”旁边的许辉点头肯定道,“就是杜仲花香。上面快到青冈林边儿的地方,有一小片杜仲树。立春都这么久了,想到起着是开花了。”
“大哥,那你晓得具体在哪儿不?快带路!”
“就在上头,没得好远了!”许辉指了指前面。
许耕一听,立刻把背篼的带子往上提了提,紧了紧,率先加快了脚步。
果然,越往上走,那股杜仲花特有的草本清香就越发浓郁起来。
那是一种类似晒干的艾草、薄荷混合的淡淡味道,不冲鼻子,闻着温和又舒服。
许耕第一个停下脚步。
离那棵最粗壮、需要一人才能勉强环抱的杜仲老树还有西五米远,他就站定了,痴痴地望着前方。
树上挂满了大拇指大小的花朵,黄绿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