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娃,爹喊你和大哥进屋来!我和到起大嫂来弄这些。”
许容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了许耕的思绪。他和大哥许辉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犯嘀咕,不晓得爹许光柱这会儿喊他们进去要搞哪样。
“二姐,”许耕不放心地叮嘱,“这些防己跟金线莲不用弄了,摊开铺在簸箕里就行,你和大嫂把茵陈蒿挑拣干净就好。”
“要得!耕娃,你是不相信我安?”许容爽快地应道。
许耕没接话,眼睛看向站在厨房门口的大嫂。见大嫂点了点头,他才跟着大哥许辉往屋里走。
“爹!”兄弟俩进屋,齐声喊了一句。
“嗯。”许光柱答应着,从凳子旁边拿起一个物件。
那东西长长的,被破布条里三层外三层缠裹得严严实实,乍一看像根粗木棍。
许耕一看见这个破布包裹的东西,心头一跳,立刻看向大哥许辉。许辉也正看着他,还用力地点了下头。兄弟俩心里都明白了——那破布里头裹着的,是枪!
两人的呼吸不由得粗重起来。许辉还好些,毕竟以前跟在干爷何辅成身边时,偶尔还能摸到枪。
许耕可就不同了,从小到大,除了摸过山里打猎的火枪,真正的制式步枪,这还是头一回见着,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
“嗯嗯!”许光柱没急着解开裹枪的破布,先重重地清了清嗓子,这才慢慢开口:“这杆枪,是我今早上去老庆(何辅成)那儿要来的。我说家里几个娃儿要经常上山采药,他就拿给我了。”
兄弟俩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大早起来就没见着爹的影子,原来是翻山越岭跑到恶水许辉干爷何辅成那儿去拿枪了。
何辅成手里有两把枪。原本他是打算等许辉在他那儿学成本事后,就把枪传给这个干儿子的。
可后来那十年,枪都得归公,加上队里繁重的农活和出不完的义务工,许辉去他那儿学本事的事也就渐渐断了。
十年过去,许辉又成了家,更抽不出空往恶水跑了。
想到爹为了他们,一大把年纪还专门跑到那么远的尖峰岭顶上去拿枪,兄弟俩心里都涌起一阵感动。
虽说知道大哥许辉自己去拿也能拿到,但恶水那地方山高路远,爹能做到这份上,他们哪能不感动?
“咳咳,”许光柱盯着两个儿子,神情严肃,“你们两个给我记到起,拿枪上山,莫要乱搞!要是打到了好东西,记到起好生孝敬你们干爷老庆。”说完,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
“我晓得嘞,爹!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顺干爷!”许辉立刻应承道。
许耕没说话,有大哥这个干儿子在,表孝心的话轮不到他讲。
“子弹不多,只有五十发。”许光柱接着说,“老庆虽说子弹不够了再去他那儿拿,但他自己也要用。
我就给你们兄弟俩出这一回子弹,往后,不管你们是去供销社想法子,还是找别的门路,子弹自己想办法弄!”
说完,许光柱把手里的枪递给了许辉——毕竟这个大儿子以前摸过枪。
“还有,”许光柱又补充了一句,“辉娃,你干爷让你得空了去他那儿一趟。”
“要得!”许辉答应着,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长长的破布包裹。
他手指有些发颤,开始一点一点地解开缠绕的破布条。随着破布一层层剥落,兄弟俩的心也跟着越跳越快,那股子兴奋劲儿首往上涌。哪个男娃子不喜欢摸枪呢?这可是真家伙!
“哦,原来是这把三八大盖啊!”
当最后一层破布落下,枪身完全显露出来时,许辉认出来了。其实他刚才摸着枪托的形状就猜到了几分。
这把三八式步枪,干爷何辅成一首当宝贝藏着,许辉以前也没摸过几回。
何辅成有两把枪,一把是中正式步枪,一把就是这杆三八式。
他腿脚还利索的时候上山打猎,多用那杆中正式,这把三八式很少使唤。至于子弹有多少,许辉也说不清。
他只记得小时候在干爷那儿玩,从床底下拖出过一个军绿色的大木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用牛皮纸包得西西方方的小方块。
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是啥,后来大了,干爷让他摸枪了,才明白那箱子里装的都是子弹。没人知道何辅成这些枪和子弹到底打哪儿来的。
他自己说是给解放军带路,人家送他的。可寨子里没几个人真信,都猜他是从当年剿灭的土匪窝里自己抢来的。
眼前这把三八大盖,枪托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算不得新。可兄弟俩的眼睛还是黏在上面,挪不开。
许辉熟练地拉动了一下枪栓,咔哒一声脆响,他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问题,就准备重新把枪裹起来。
一旁的许耕顿时急了——他还没摸到呢!咋就收起来了?
许辉瞧见弟弟那着急上火的样子,咧嘴笑了:“莫慌!过两天上山,让你放两枪过过瘾!”
说完,许辉小心地把枪重新裹好,拿着回自己屋里放去了。
许耕一听这话,心里也清楚。
他也知道,自己从来没摸过这种真家伙,太危险,虽然里面没有上子弹,但是这屋子里面太狭窄,也施展不开。
“爹,你们关起门在屋头搞喃样?”
许凯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屋内的寂静。
刚刚许光柱叫他们兄弟俩进来的时候,许凯跟许杰两兄弟就被林秀萍拉到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