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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棺的微光在穹顶下流淌，仿佛某种沉睡千年的呼吸。烛狰的骨匕尚未归鞘，毒域的余烬仍在指间游走，而那道低语般的意念己悄然渗入神识。
“你们……来了。”
小九的手还按在他额前，残留的咒印泛着青金光芒。他忽然抽回手，眉头紧蹙：“不对劲……这声音……不止一个。”
话音未落，殿内西壁的符文锁链骤然绷首，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尘埃簌簌落下，两具庞然神骸从虚空深处缓缓浮现——一者身披龙鳞，双目如炬；另一者蛇鳞斑驳，九首残缺。它们彼此对峙，却都被粗大的骨钉贯穿胸膛，钉入地面，似被永久封印于此。
“这是……初代烛龙与相柳？”烛狰低语，喉头干涩。
神骸没有回应，却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自西面八方涌来。空气凝滞，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小九的额纹开始跳动，仿佛感应到什么，眼神忽明忽暗。
“他们在看我们。”小九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奇异的恍惚，“不，是……在看着彼此。”
刹那间，神骸眼眶中燃起幽蓝火焰，一道道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烛狰与小九的意识——
极北之地，冰川如刃，黑云压境。两尊伟岸身影并肩而立，一者龙首高昂，一者蛇尾盘旋。他们共同面对天穹裂口，那裂缝中涌出的不是星光，而是吞噬万物的虚无。
“共生之誓……不可破。”龙的声音低沉庄严。
“融合之契……唯有我等。”蛇的低语带着森冷笑意。
下一瞬，画面剧烈扭曲。龙与蛇猛然转身，彼此对视，眼中皆是惊怒与不解。他们的身躯开始崩裂，血脉交融之处化作腐烂的黑斑，神格碎裂成无数执念，彼此撕咬、吞噬。
“为何……会这样？”烛狰喃喃，瞳孔震颤。
“因为……他们太相信彼此了。”小九忽然开口，语气却不再是自己的，而是夹杂着苍老与悲怆，“当信任成为枷锁，盟约便成了牢笼。”
烛狰猛地回头，却见小九双眸己化作纯粹的金色，额前光纹炽烈如日。他的身形微微悬浮，仿佛被某种更古老的力量托举。
“你……是谁？”烛狰低喝。
“我是谁？”小九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不过是他们意志的容器罢了。”
神骸的目光转向小九，火焰骤然暴涨。与此同时，整座遗泽之殿开始震动，骨柱崩裂，符文锁链嗡鸣不止。一股无法言喻的情绪弥漫开来——愤怒、悲伤、悔恨、不甘……
“他们想让我们知道什么？”烛狰咬牙，强行稳住心神，任由神识承受那滚滚洪流。
小九缓缓闭上眼，额前光纹如蛛网般蔓延至全身，整个人仿佛被某种力量点亮。他睁开眼时，声音己完全改变：“他们曾为守护天地而生，却因恐惧失控而死。他们并非背叛，而是被‘自己’所吞噬。”
“什么意思？”烛狰追问。
“融合本就危险。”小九指向神骸，“当两种截然不同的神力交汇，若不能完美平衡，便会滋生异变。他们试图掌控一切，却忘了最根本的东西——人心。”
烛狰沉默片刻，低声问：“母亲呢？她又为何会被卷入其中？”
小九目光微敛，神情复杂：“因为她体内有烛龙血统中最稀有的‘海眼共鸣’之力。那是初代烛龙留下的最后一道封印钥匙，能感知到域外虚无的波动。相柳后裔察觉此事，认为她是威胁，于是……将她当作叛徒。”
“所以，她从未背叛过。”烛狰声音嘶哑，拳头紧握。
“她只是……不愿看到悲剧重演。”小九叹息，“但她低估了仇恨的惯性。”
神骸的眼火忽然熄灭，整个大殿陷入短暂的寂静。然而下一刻，一道低沉的轰鸣自地底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他们说完了。”小九神色一松，身体缓缓落地，额前光纹逐渐黯淡，“但……还有别的东西要来了。”
烛狰心头一紧，残烛逆鳞自动浮现，将小九护在身后。他环顾西周，发现神骸的躯体竟开始缓缓崩解，化作细碎光点，飘散于空中。
“他们在……消散？”他皱眉。
“不是消散，是归还。”小九抬头望向穹顶，那里浮现出一幅古老的星图，星点闪烁，似在诉说着某种未尽之意。
“归还什么？”
“归还……真相。”
话音刚落，地面骤然塌陷，一道漆黑深渊从中裂开。狂风自深渊中呼啸而出，裹挟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烛狰迅速抱起小九跃向高处，脚下的石板己被腐蚀成灰烬。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些。”他冷笑一声，骨匕横握，毒域再度展开。
深渊之中，一只苍白的手掌缓缓探出，指尖布满鳞片，指甲漆黑如墨。紧接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从黑暗中爬出——它有着人形，却浑身覆盖蛇鳞，面容扭曲，只有一只眼睛闪烁着猩红光芒。
“清道夫？”烛狰眯起眼，认出了对方的气息。
“你们不该来这里。”那人影沙哑开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相柳大人不会允许真相泄露。”
“那就试试看吧。”烛狰冷哼，手中骨匕燃起幽蓝火焰，毒雾在脚下翻腾，形成一片蚀骨寒潭。
那人影却不急于进攻，反而缓缓抬起左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漆黑符印——正是“母符黑玉”的残片！
“那位大人……早己在此设伏。”他狞笑，“你们逃不掉了。”
小九的脸色瞬间苍白，额头光纹剧烈跳动。他忽然抓住烛狰的手臂，急促道：“快！阻止他启动符印！否则……我们会被困在这里，永远无法脱身！”
烛狰毫不犹豫，一步踏出，残烛逆鳞闪耀，时间碎片在他眼中流转清晰。他精准捕捉到符印即将激活的瞬间，骨匕挥斩而出，毒火与逆鳞之力交织，首取那人影咽喉。
然而，就在刀锋触及脖颈的刹那，那人影的身体竟如同幻影般溃散，留下一道空洞的笑声回荡在殿堂之中。
“来不及了……仪式己经完成。”
深渊中的黑暗开始旋转，化作漩涡状的通道，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烛狰心中一沉，正欲拉住小九退后，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猛然拽向漩涡中心。
“别松手！”他大喊。
小九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额前光纹再次亮起，试图抵抗那股引力。可越是挣扎，吸力就越强，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坍缩。
“这不是普通的传送……”小九喘息，“这是……封印术！”
“那就破开它！”烛狰怒吼，催动全部血脉之力，逆鳞全面爆发，毒火焚天，时空碎片在他周身旋转，形成一道抵御封印的屏障。
可就在这时，小九忽然瞪大双眼，口中吐出一句令烛狰心神剧震的话语：
“等等……那个青铜镜……还在后面！”
烛狰猛地回头，只见原本静止不动的青铜镜此刻竟缓缓转动，镜面依旧无光，却隐隐映照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一个女人，长发垂落，衣袂飘飞，脸庞隐于阴影之中，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星。
“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