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哥哥在。”
那句低沉沙哑、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隧道的魔咒,再一次在姜晚昏沉的意识里轰然炸响!伴随着记忆深处那个闷热夏日楼道里、少年笨拙的安慰声,与眼前这张刺眼的、带着暗红血痕的草莓糖纸重叠!
“不——!”
一声凄厉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尖叫,猛地撕裂了休息室死寂的空气!姜晚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到,身体猛地向后弹开!蜷缩在沙发里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巨大的惊恐和一种被彻底窥破隐秘的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糖纸!】
【沾着他血迹的糖纸!】
【他把它…留在了这里?!留在她休息的沙发上?!】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比沈聿珩亲口承认身份更加让她感到一种灭顶的恐慌和荒谬!这算什么?!一种无声的宣告?一种带着血腥气的、居高临下的标记?还是…某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扭曲的“信物”?!
混乱的思绪如同被飓风席卷!那句“珩哥哥在”带来的微弱暖意,被这张刺眼的、带着暴戾印记的糖纸瞬间冰封、击得粉碎!剩下的只有冰冷的恐惧、被愚弄的愤怒和一种无处可逃的窒息感!
她不能待在这里!一秒都不能!
巨大的本能驱使着她!她甚至顾不上穿好刚才踢掉在沙发边的鞋子,赤着脚,如同惊弓之鸟,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冰冷的木地板瞬间将寒意刺入脚心,她却浑然不觉!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逃离这个充满他气息的牢笼!逃离这张如同诅咒般的糖纸!
她像一道失控的影子,跌跌撞撞地冲向休息室的磨砂玻璃门!手指因为巨大的恐慌而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门把手!她胡乱地拧动着,门锁发出咔哒的轻响!
门被拉开一条缝隙!
外面走廊的光线瞬间涌入!也带来了…一股更加浓烈的、冰冷的雪松气息?!
沈聿珩?!
他就在外面?!他还没走?!
这个念头如同最恐怖的噩梦,瞬间攫住了姜晚的心脏!巨大的惊骇让她几乎停止了呼吸!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不敢去确认!只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门拉开更大的缝隙,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砰!” 她的肩膀重重撞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剧痛传来,她却只是闷哼一声,借着反冲的力道,像一颗失控的子弹,朝着与总监办公室相反的、消防通道的方向,疯狂地逃窜而去!
赤着的双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地砖上,发出急促而慌乱的“啪嗒”声,在异常安静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狼狈!
总监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在姜晚那声凄厉尖叫响起的瞬间,被猛地从里面拉开!
沈聿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里,翻涌着冰冷的怒意和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愕?他显然听到了那声尖叫,也听到了门被粗暴拉开的声音!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锁定了那个从休息室门口如同受惊兔子般弹射出来、狠狠撞在墙上、又不管不顾冲向消防通道的狼狈身影!
赤着脚!
凌乱的头发!
单薄颤抖的背影!
还有…那惊鸿一瞥间,她脸上残留的、巨大的惊恐和如同看到洪水猛兽般的眼神!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冲上沈聿珩的头顶!【她在怕什么?!怕他?!像怕一个怪物?!】 早上监控中心那句失控的“珩哥哥在”带来的混乱和一丝隐秘的狼狈感,此刻被这赤裸裸的恐惧眼神彻底点燃,化作了更深的暴戾!
她想逃?!
休想!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沈聿珩高大的身影瞬间动了!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他的步伐极大,速度极快,带着一种绝对掌控者的冰冷压迫感,迅速缩短着与前面那个跌跌撞撞身影的距离!
“姜晚!站住!” 一声低沉冰冷的怒喝,如同惊雷在走廊里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压抑不住的怒火!
这声怒喝,如同催命的符咒,反而让前面狂奔的姜晚更加惊恐!她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爆发出更大的潜力,不管不顾地埋头猛冲!消防通道那厚重的绿色防火门就在眼前!
“砰!” 她用身体狠狠撞开了防火门!沉重的门板反弹回来,发出巨大的声响!她踉跄着冲进光线昏暗、充满灰尘和冰冷水泥气息的楼梯间,头也不回地向下狂奔!
沈聿珩紧随其后,一把撑开反弹回来的防火门!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眉峰紧蹙!楼梯间里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正在快速向下移动!那赤脚踩在粗糙水泥台阶上的声音,如同密集的鼓点,狠狠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姜晚!” 他再次怒喝,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带着更加森寒的戾气!他几步跨下台阶,动作迅捷而充满力量感,与前面那个跌跌撞撞的狼狈身影形成鲜明对比!
一追一逃!
冰冷的愤怒追逐着极致的惊恐!
在空旷、昏暗、回音重重的消防楼梯间里,上演着一场无声却惊心动魄的角逐!
姜晚根本不敢回头!她能清晰地听到身后那沉稳有力、如同死神般不断逼近的脚步声!每一次脚步落下,都像踩在她的心脏上!巨大的恐惧压榨着她最后的体力,肺部火辣辣地疼,冰冷的台阶硌得她脚底生疼,好几次都差点因为踩空而滚下楼梯!
“别过来!你走开!!” 她终于崩溃地哭喊出来,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绝望,“沈聿珩!你这个魔鬼!别碰我!!”
“魔鬼?” 沈聿珩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从她身后上方不远的地方传来,如同冰锥刺入她的耳膜,“姜晚,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他几步跨下,高大的身影带来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姜晚!带着强大压迫感的手,猛地抓向她的手臂!
“啊——!!” 姜晚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扭,险险避开了那只如同铁钳般的手!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向下一层的防火门!
“砰!” 防火门被她用尽全身力气撞开!
外面,不再是办公楼的走廊,而是——大厦一层空旷冰冷、光线昏暗的后厅!巨大的玻璃幕墙外,是阴沉得如同黑夜的天空,还有…瓢泼般倾泻而下的暴雨!
冰冷的、带着尘土气息的空气混合着雨水湿气扑面而来!
姜晚没有丝毫犹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赤着脚,像一道决绝的影子,一头冲进了那片白茫茫的、震耳欲聋的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细密的钢针,瞬间将她从头到脚浇透!单薄的衬衫和西裤紧紧贴在身上,刺骨的寒意让她瞬间打了个剧烈的寒颤!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是湿滑冰冷的水泥地!她不管不顾,只是凭着本能,朝着记忆中离大厦最近的那个地铁站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
沈聿珩冲出防火门,站在大厦后厅的玻璃檐下。
冰冷的雨气扑面而来。
眼前,是白茫茫一片的雨幕,密集的雨线抽打着地面,溅起高高的水花,发出震耳欲聋的哗哗声。
那个单薄的身影,己经冲进了暴雨深处,赤着脚,像一片在狂风骤雨中随时会被撕碎的叶子,正跌跌撞撞地、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姿态,朝着远处模糊的街口狂奔!雨水瞬间将她浇得透湿,勾勒出瘦削而颤抖的轮廓,每一步都溅起冰冷的水花,狼狈到了极点!
“姜晚!” 沈聿珩的怒喝被巨大的雨声瞬间吞没!
他看着那个在暴雨中失控狂奔、仿佛要逃离整个世界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冰冷怒意、巨大焦躁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尖锐刺痛感,猛地冲上头顶!
她想死吗?!这么大的雨!赤着脚!连方向都看不清!
这个念头让他眼底瞬间掀起滔天巨浪!所有的理智、算计、冰冷的外壳,在这一刻被那雨幕中决绝又脆弱的背影狠狠击碎!他甚至连伞都顾不上去拿!
高大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紧跟着冲入了那片狂暴冰冷的雨幕之中!
“哗——!”
冰冷的雨水如同冰河倒灌,瞬间将他从头浇到脚!昂贵的定制西装瞬间湿透,沉重地贴在身上,刺骨的寒意沿着脊椎窜遍全身!精心打理的发型被雨水冲垮,水珠顺着冷硬的下颌线不断滚落!
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那个在雨帘中若隐若现、跌跌撞撞的身影!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湿滑,他高大的身影在暴雨中奔跑,步伐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失控的迅疾和力量感!
“姜晚!你给我站住!” 他的怒吼在暴雨中显得苍白而破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狂暴的穿透力!
前面的身影似乎听到了,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更像是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逃离!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传来!
前方那个身影在湿滑的路面上猛地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沈聿珩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他瞬间加快了脚步,几步冲到近前!
姜晚狼狈地趴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浑身泥水,手掌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让她几乎睁不开眼。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臂却因为脱力和寒冷而剧烈颤抖,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巨大的委屈、恐惧、寒冷和一种彻底崩溃的绝望感,让她趴在雨水中,发出了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声。
“呜…走开…你走开…”
沈聿珩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隔绝了部分冰冷的雨水。他站在她身边,胸膛因为剧烈的奔跑而起伏,冰冷的雨水顺着他冷峻的脸庞不断滑落。他看着地上这个蜷缩在泥水里、瑟瑟发抖、如同被抛弃的破败玩偶般的女孩,眼底翻涌的冰冷怒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滞涩?
他蹲下身。
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裤腿。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那只曾在监控中心扣住她手腕、也曾抚平过带血糖纸的手,动作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僵硬的沉重,缓缓地、试探性地,落在了姜晚冰冷颤抖的肩膀上。
“起来。” 他的声音在暴雨中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被雨水浸泡过的冰冷质感,却奇异地去掉了所有的怒意,只剩下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甚至…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被强行压抑的…艰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