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挥了挥手,只见赵虎递来了一张宣纸。“神父先生,为了能够让我们接下来的交流更加顺畅,在这儿呢,我就不用我大明使用的算盘,而是用您熟悉的阿拉伯数字,您看可以吗?”说着朱由崧朝着汤若望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汤若望机械地点了点头,但他的眼神己经完全失焦了。阿拉伯数字?这个东方皇帝连这个都知道?在欧洲,除了学者和商人,普通人还在使用罗马数字,而这位皇帝却如此自然地提到阿拉伯数字,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朱由崧点了点头,“根据伽利略的重力公式来算可以计算炮弹Y轴的落点,”说着朱由崧用毛笔在那张宣纸上画出了一个简易的炮筒和炮弹,“但是呢?X轴上的落点就要用到初速度。朕说这个可能有些早了,毕竟炮弹在空中是变速运动不是匀速运动,它的加速度不知道嘛!”
加速度……
这个词像是拥有某种魔力,在汤若望的脑海中不断回响、放大,最终变成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伽利略对落体运动的研究,在欧洲也仅限于最顶尖的学者圈子。而眼前这位东方的帝王,不仅知道,甚至还轻描淡写地指出了其中的核心难点——空气阻力与变加速运动。
这己经不是博学可以解释的范畴了。
朱由崧并没有立马停止,而是在宣纸上写出了一个公式:F=ma。
"陛下……这……这个公式……"汤若望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您是从哪里……"
朱由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哎呀,朕抄的,抄的。神父若是不懂的话,朕可以解释哦。”
“这个F呢,是你们语言中的Force代表着力,m呢代表着Mass是质量的意思,至于这个a嘛神父可以将它理解为速度变化的快慢。”
朱由崧又在那张宣纸上画了几道后将那张宣纸递了过去,“神父觉得如何呢?朕对变速运动也有些研究哦?”
汤若望接过那张宣纸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震撼。纸上的公式和图解虽然用的是毛笔书写,但每一个符号、每一条线条都精准得令人窒息。这不是什么东拼西凑的伪学问,而是对自然规律最本质的洞察。
"陛下……"汤若望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这个公式……如果它是正确的……那它将彻底改变我们对世界的认知……"
朱由崧眨了眨眼,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神父觉得有道理吗?朕其实还有很多想法呢。比如说,如果知道了炮弹的质量和火药爆炸产生的力,是不是就能算出炮弹飞出去的速度了?"
汤若望死死盯着纸上的公式,大脑飞速运转。如果这个公式成立,那么确实可以通过己知的力和质量来计算加速度,进而推算出速度……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战争的艺术将被彻底改写!不再需要依靠经验和运气,而是可以通过精确的计算来预测每一发炮弹的轨迹!
"神父?"朱由崧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汤若望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他紧紧握住那张宣纸,仿佛握住了世界的钥匙。
"陛下,您……您真的是自己推导出这些的吗?"汤若望的声音带着颤抖,"在欧洲,即便是最博学的学者,也只是在探讨伽利略的理论边缘,而您……您己经触及到了力学的核心!"
朱由崧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垂下了脑袋随后又抬起,“是吗?朕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罢了,神父,朕想和你完成一笔交易,毕竟你们欧罗巴人最喜欢交易对吧?朕告诉你这些物理甚至是化学公式,您帮我造大炮,你觉得如何?”
“陛下……”汤若望的嘴唇干涩,声音沙哑,“这……这是上帝的语言,是揭示祂创造世界之伟力的钥匙。用它来……来换取凡俗的武器……这……这是对神的亵渎!”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半是激动,一半是惶恐。他来到东方,是为了传播主的荣光,可不是为了成为一个君王的首席军火匠。
朱由崧摆了摆手,“不不不,神父您完全理解错误了,您看。就像是朕向您购买东西一样,您来到大明最需要的肯定不是传教而是黄金吧?毕竟欧洲如今也不是那个十字军东征时期的欧洲了不是吗?钱在你们那才是硬道理,无论什么神不神的,否则你也不会不远万里来到大明。”
“陛下!”汤若望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屈辱,“您……您这是在侮辱我,侮辱所有为主奉献的人!我们远渡重洋,不是为了世俗的黄金,是为了传播福音,是为了拯救迷途的灵魂!”
朱由崧的眼睛中充满了玩味,“哦?是吗?那朕怎么记得你们欧罗巴人对那些黑皮肤的人不友好啊?”
"陛下……您……您怎么会知道……"汤若望的声音颤抖着,眼中的愤怒逐渐被震惊和恐惧所取代。
朱由崧轻笑一声,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哦,这个啊,神父您不用过多在意。朕只是好奇,还有你们欧罗巴人对犹太人也不是很友好,该不会只是因为一个犹大吧?”
这些……这些事情……贩奴船上那令人作呕的恶臭,欧罗巴大陆上对犹太人根深蒂固的歧视与迫害……这些都是文明世界光鲜外表下的脓疮,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阴暗面。可眼前这个身处万里之外,被他们视为“不开化”的君主,却像聊家常一样,轻描淡写地将这块遮羞布扯了下来,扔在地上。
朱由崧对着自己的茶杯微微吹了口气,“朕可是听说马可波罗回国后将我大明描绘为一个满地都是黄金的国度呢。”
是了,一切的开端,欧洲对东方的无尽向往与贪婪,不就是从那本游记开始的吗?黄金铺地的汗八里,香料遍野的刺桐港……那不是福音的召唤,而是财富。
汤若望张了张嘴,试图辩解,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那些盘踞在他心底,被神圣外衣小心翼翼包裹起来的、连自己都不愿正视的阴暗角落,此刻被这个东方的君王毫不留情地掀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引以为傲的信仰,他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在对方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中,仿佛成了一场精心编排的、自欺欺人的闹剧。
朱由崧继续说着并未停下:“神父先生,如果您需要我说什么的话,我也可以和您说说西班牙人和法兰西人最近在打的宗教战争。”
“三十年战争……”汤若望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在了椅子上,那几个字从他嘴里挤出来,几乎听不见声音,像是濒死之人的呓语。
西班牙与法兰西,新教与天主教,哈布斯堡与波旁……那些在欧罗巴大陆上打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战争,以神圣之名,行的却是最肮脏的政治与掠夺。这件事,是每一个身在欧罗巴的传教士心中隐秘的痛楚与矛盾。他们对外宣扬主的仁慈与博爱,可他们自己的同胞,却在用最残忍的手段互相屠戮。
而现在,这个遥远东方帝国的君主,不仅知道,而且说得如此轻巧,仿佛在说一件邻居家丢了只鸡的琐事。
“陛下……您……您究竟是谁……”汤若望抬起头,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再无愤怒与屈辱,只剩下一种面对未知神祇般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朕啊,是这大明的天子。”朱由崧笑了笑,“法兰西人脾气还蛮大的,毕竟之前还有一场臭名昭著的英法百年战争嘛!神父先生不觉得我大明的秦良玉老将军和法兰西的贞德类似吗?哦,抱歉,抱歉,我大明可没有烧死异教徒的习俗。”
汤若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记耳光。贞德,那个被法兰西人奉为圣女的少女,最终却被英格兰人以异教徒的罪名活活烧死在火刑柱上。而更讽刺的是,多年后教廷又将她册封为圣徒。这种前后矛盾的荒诞,正是整个欧罗巴宗教政治最丑陋的写照。
"您...您连这个都知道..."汤若望的声音己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严,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朱由崧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神父先生,您觉得朕还知道什么呢?比如说,您的那位教皇陛下最近在为钱的事情发愁?毕竟打仗是很烧钱的,尤其是这种以上帝之名进行的'圣战'。"
"不...不可能..."汤若望摇着头,像是要把这些话从脑海中甩出去,"您怎么可能知道教廷的..."
"哦,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朱由崧打断了他,语调依然轻松得像在闲聊,“你们欧罗巴人还挺专一的,毕竟一夫一妻制嘛,但是朕怎么听说你们的贵族都会养小三呢?还有你们将羊比作淫魔,到底是羊是恶魔还是人是恶魔呢?”
“陛下……请您……请您不要再说了……”汤若望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哀求。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紫禁城的殿宇里,而是赤身地站在审判台前,而眼前的东方君王,就是那位洞悉一切的审判者。
“神父,你不是来向朕传播主的福音吗?怎么朕多问几句,你反而害怕了?”朱由崧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俄罗斯人,哦,不,朕应该叫他们斯拉夫人,这个名字您更熟悉吧?他们可是欧罗巴的心头大患啊。”
汤若望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那种颤抖从指尖开始,逐渐蔓延到整个身躯。斯拉夫人——这个词汇在他脑海中炸开,如同惊雷般震撼着他的神经。
朱由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还有...上帝之鞭,这个名字不陌生吧?”
“上帝之鞭……阿提拉……”汤若望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吐出这个让他浑身冰冷的名字。那不仅仅是一个历史名词,那是刻在欧罗巴文明骨子里的恐惧记忆。一个来自东方的游牧民族,像天灾一样席卷了他们的世界,将不可一世的罗马帝国搅得天翻地覆。
朱由崧捏着下巴仿佛是在想什么,“什么上帝之鞭,不过是在东亚活不下去的匈奴人被赶去了欧罗巴,只是没想到那么一只简单的匈奴人居然灭了不可一世的罗马,真是令人唏嘘。”
汤若望的脸色己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仿佛血液都从他的身体里抽干了。他的双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僵在那里。
"匈奴人...被赶去了欧罗巴..."他的声音细如蚊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朱由崧轻笑一声,"神父先生,您觉得朕有必要骗您吗?匈奴人在我大汉朝时期就是边患,被霍去病、卫青打得落花流水,一部分南下投降,一部分北迁,还有一部分...就是西迁了。没想到这些在东亚混不下去的败军残兵,到了你们那里居然成了'上帝之鞭'。"
朱由崧说着又想起来十字军东征,“话说起来贞操带和什么铁也是你们发明的吧?”
汤若望的身体猛地一震,贞操带、铁——这些词汇像是利刃一般刺入他的心脏。这些都是欧洲最黑暗、最不愿被提及的历史,是教会和贵族们用来控制女性的残酷工具。
"您...您怎么会知道这些?"汤若望的声音己经完全变了调,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这些...这些都是..."
"都是什么?都是你们文明的耻辱?"朱由崧放下茶杯,“朕原本以为扬州瘦马己经是对女性压迫的极限了,只是不怕伤害就怕对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