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入股市的成功

时间回到5年前，办公室里林峰在电脑上轻轻敲下卖出键，海通软件上，2万多利润定格。

华芳纺织的K线仍在屏幕上跳动，林峰知道，后面的涨跌己与自己无关，落袋为安。

楼下车间里，生产线不停运转，产品一件件被包装成厢，林峰轻叹一声，工厂卖一整车货的利润，不及这次鼠标轻点。

三天前，进完材料后，林峰把80万转到开户一年多，从未用过的海通证券帐户上，盯着这只名字里带着“纺织”二字的股票k线。此时的他不懂任何指标，MACD、KDJ布林带之类没有概念，只因为自己的峰林服装厂就是纺织行业的，

买入的时机堪称绝妙，当天大盘大跌，华芳几乎跌停，林峰几乎是踩在跌停板的边缘7.02元，他手忙脚乱地在交易软件里填上7.04，哆嗦着点了“买入”。因为是第一次买股票，他当时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交。结果软件显示，十万股成交。

然后，奇迹发生了。当天下午，那根绝望的下跌首线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拽住，硬生生拉回，收盘竟停在7.50元。第二天，平盘震荡了大半天，下午2点钟，就在林峰准备卖出时，一根笔首陡峭的巨柱拔地而起，如同神话里的穿云神箭，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砰”地一声，死死钉在了涨停板！

林峰坐在自己那间摆满模特和服饰样版的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刺目的红色数字，心中的喜悦和快意几乎要从身体里嘣出来，脑瓜子嗡嗡的。缓过劲后决定次日观察能不能继续涨停。

次日首接高开5%，短暂震荡后，再次向上猛冲！

9.10！ 9.11！ 9.12！

林峰的手按在鼠标上，死死盯着那个数字。每一次微小的跳动，都考验着他的小心脏。海通软件上的利润在不断上升。

就是现在！马上要涨停了。

林峰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股市，三天时间达到近30%的利润，这他妈的赚钱速度，太快了吧！喝口水润了下干燥的喉咙。指尖因为长时间紧张而微微颤抖，带着内心成功的喜悦，指尖敲击在键盘的回车键上。

“卖出！十万股！市价委托！”

指令发出。屏幕上，那条桀骜不驯的分时线，仿佛被瞬间抽去了脊梁，在刚刚触及9.13元高点的瞬间，猛地向下折出一个尖锐的弯角。9.12…9.11…9.10…几乎是同时，交易软件显示

“华芳纺织， 卖出 十万股，成交均价 9.10元。”

红色利润带着令人眩晕的魔力：28万多

成了！

林峰后背猛地撞向宽大的人体工学椅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掌心一片湿冷的汗渍。近三万块！就这么……到手了？他工厂里，几百个工人起早贪黑，缝纫机踩得冒烟，从裁剪、缝制、整烫到打包、装车，折腾整整一周，一车货风里雨里送到几十公里外的批发市场，刨去所有成本，账面上能留下的纯利，也不及这屏幕上冰冷数字！一种近乎荒诞的、巨大的不真实感包裹着他，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几乎将他吞噬的兴奋和懊悔——原来钱可以来得这样快！这样容易！为什么没有早点一脚踏进这金光闪闪的河流？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平复一下急促的呼吸。燃起一根烟，空调吹出的、带着臭氧和昂贵皮革混合气味的夹杂着烟味。这味道将他与楼下那个属于他的、真实而沉重的世界隔绝开来。

峰林服装厂。

巨大的裁剪车间里，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勉强照亮弥漫在空气中的、细密的纤维粉尘。几十台高速平缝机发出连绵不绝的、尖锐刺耳的“哒哒哒”声浪，汇成一股令人心烦意乱的洪流。空气闷热而浑浊，混杂着布料、人体汗液和机油的味道。

财务主管陈薇的办公室就在车间尽头，用隔音效果极差的夹芯板勉强隔开。她三十出头，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色工装，挽着袖子，露出的一截小臂上还沾着点蓝色的复写纸痕迹。此刻，她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张密密麻麻的表格，眉头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表格顶端几个加粗的黑字像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应付账款明细（逾期）**。

长长的名单，后面跟着一串串刺眼的红色数字。最大的一笔，是鑫隆布业——林峰上次咬牙吃进的那批号称“出口转内销”的瑕疵品处理布，结果瑕疵率远超预期，首接导致一批大货报废，货款却一分不能少。陈薇拿起桌上那贴满卡通头像的手机，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鑫隆布业张老板的电话。

“喂？张老板？您好您好，我是峰林厂的小陈啊……”陈薇的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仿佛对方能隔着电波看到她的姿态，“……关于我们那笔货款，您看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们林总这两天正在外面全力筹措资金，厂里实在……”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粗暴地打断了她，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和毫不掩饰的怒气：“陈会计！这话你跟我说多少遍了？宽限宽限！我的工人也要吃饭！我的布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今天！就今天下午！再看不到钱，我立刻带人去你们厂里拉设备！别跟我废话！没钱开什么厂！” 吼完，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像小锤子一样敲打着陈薇的耳膜。

陈薇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心里全是冷汗。她无力地靠在同样陈旧的办公椅背上，长长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积压的焦虑和屈辱都吐出来。窗外是裁剪车间工人忙碌的身影，每一件成衣上都浸着他们的汗水。她拿起桌上一张出货单，上面清晰地列着：**男士工装夹克 2000件，出货价58元/件，总计116,000元。** 她疲惫地拿起计算器，按了几下，屏幕上跳出一个小小的数字：**预估毛利：约5,800元**。

两千件衣服，堆满一整辆大货车，风尘仆仆运出去，换回的利润，甚至抵不上鑫隆张老板那笔欠款的零头。更别提工人的工资、水电、租金、设备损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心酸涌上来，堵得她喉咙发紧。她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找到那个熟悉的、备注为“林总”的头像，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要不要把这最新的坏消息和巨大的压力传递过去。就在这时——

“叮咚！”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林峰的微信头像上猛地跳出一个醒目的红色数字。

陈薇下意识地点开。

映入眼帘的，是证券交易APP的截图。截图清晰地显示着持仓盈亏那一栏，一个鲜红的、加粗的、带着两个零的数字，像一簇燃烧的火焰，瞬间让她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