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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林溪暮刚走进教室，就发现自己的课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不知道是谁放的，"早到的苏晴凑过来，一脸八卦，"我来的时候就在这儿了。"
林溪暮放下书包，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专业级彩色铅笔，足足七十二色，旁边还有一本素描本，封面上烫金印着她的名字缩写"LXM"。
"哇哦！"苏晴惊呼，"这牌子超贵的！谁这么大手笔？"
林溪暮翻开素描本，第一页夹着一张纸条："看到你的笔记插图很精美，希望这套笔能帮到你。——江遇"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排列整齐的彩色铅笔，每一种颜色都像一颗小小的宝石，在晨光中闪烁。
"啧啧，"苏晴摇头晃脑，"江大学霸这是要包养你啊。"
林溪暮的脸刷地红了，急忙摇头，在本子上写："只是谢礼，我给他妈妈送了饼干。"
"饼干换专业彩铅？"苏晴挑眉，"这买卖划算。"她突然压低声音，"说真的，江遇对你很特别。转学以来，多少女生给他送情书送礼物，他连看都不多看一眼。"
林溪暮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应。正当气氛有些尴尬时，教室门开了，江遇抱着一摞书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卫衣，头发有些湿，像是刚洗过。
"早。"他对两人点头，目光落在打开的彩铅盒上，"喜欢吗？"
林溪暮点点头，在本子上写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江遇看了，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妈妈的朋友开画材店，打折买的。"他在林溪暮旁边坐下，压低声音，"其实是有私心的。我看你物理笔记上的示意图画得那么好，想请你帮我整理一下生物笔记——那些细胞结构图我实在画不好。"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林溪暮稍稍放松了些。她写道："那我可以帮你画图，但铅笔还是..."
"就这么定了，"江遇打断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笔记，"你看，这些是我上周记的，简首像小学生涂鸦。"
林溪暮接过笔记，差点笑出声。江遇的"细胞图"确实惨不忍睹——线粒体画得像土豆，高尔基体则像一堆叠在一起的盘子。
"嘲笑够了就开始工作吧，林老师。"江遇故作严肃，眼角却带着笑意。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讲得飞快。林溪暮一边记笔记，一边偷偷试用新彩铅在重点公式旁边画小图标。铅芯顺滑得不可思议，颜色均匀，让她爱不释手。
课间，江遇被物理老师叫走了。林溪暮拿出那本新素描本，开始认真重画他那些惨不忍睹的生物图。她用不同颜色区分细胞器，甚至加了立体阴影，让整个结构一目了然。
"天哪，这简首是教科书级别的！"苏晴凑过来看，惊叹道，"你学过美术？"
林溪暮摇摇头，写道："只是爱好。"
事实上，车祸前她是学校美术社的骨干，还获过市级青少年绘画比赛二等奖。但那些奖状和画具都和她的声音一起，被锁在了过去的某个抽屉里，再没打开过。
"林溪暮，"苏晴突然正色道，"你知道江遇为什么转学来我们学校吗？"
林溪暮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她想起沈静说的"家庭原因"，轻轻点头。
"我听说，"苏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他妈妈得的是多发性硬化症，一种很难治的神经疾病。省实验离他们原来住的房子太远，所以才转学过来，方便照顾。"
林溪暮心头一震。多发性硬化症——她隐约记得这是一种会逐渐剥夺人行动能力的疾病，最终可能导致全身瘫痪。
"而且，"苏晴继续道，"江遇爸爸好像反对转学，觉得耽误了儿子的前程。他们大吵一架后，江遇就带着妈妈搬到了学校附近的出租屋。"
林溪暮望向窗外，想起那天在医院，沈静说"他爱我胜过爱他自己"时的神情。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分量。
"不过这些都是传言，"苏晴耸耸肩，"具体怎么回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正说着，江遇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沓竞赛资料。"下个月有省级物理竞赛，"他坐下对林溪暮说，"王老师非要我参加。"
林溪暮注意到他语气中的疲惫，写道："你不想去？"
江遇犹豫了一下："不是不想，只是..."他压低声音，"集训要住校两周，我不放心我妈。"
林溪暮想起沈静苍白的脸和瘦弱的手，突然在本子上写道："我可以去看她。"
江遇愣住了："你...?"
"我和阿姨很投缘，"林溪暮继续写，"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周末去陪她聊天。"
江遇的眼神变得异常柔软："你真的愿意？"
林溪暮点点头。她想起沈静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时的表情，胸口一阵发紧。
"谢谢。"江遇的声音很轻，却重得像是承载了整个世界。他低头翻看林溪暮为他重画的生物笔记，突然笑了："这比我画的强一万倍。看来我的投资很值。"
林溪暮轻轻推了他一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之间的课桌上，彩铅的金属箍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是一地散落的星星。
下午的生物课，老师恰好讲到了细胞结构。江遇拿出林溪暮帮他整理的笔记，被老师当堂表扬。
"江遇同学的笔记做得非常好，"生物老师举着那本素描本，"尤其是这些彩色示意图，可以作为范本传阅。"
同学们纷纷转头看向江遇，有人吹了声口哨。江遇站起来，坦然道："其实图是林溪暮同学帮我画的，我只是提供了原始资料。"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林溪暮，让她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原来如此，"生物老师微笑，"林溪暮同学的绘画才能很出色。有没有兴趣参加下个月的校园科技艺术节？我们需要擅长科学绘画的同学。"
林溪暮惊慌地摇头，但江遇己经替她回答："她很有兴趣，老师。"
生物老师满意地点头："那下课后留一下，我详细跟你说。"
林溪暮瞪了江遇一眼，后者无辜地眨眨眼："怎么了？你的画那么好，应该让更多人看到。"
她写道："我不想参加活动。"
"为什么？"江遇不解，"你明明很有天赋。"
林溪暮的笔尖在纸上停留了很久，才缓缓写道："不想被太多人注意。"
江遇看了，沉默片刻，然后轻声道："我理解。但有时候，藏起来的宝石反而更容易被惦记。"他顿了顿，"不过如果你真的不想，我去跟老师说。"
林溪暮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她知道江遇是好意，但被推到聚光灯下的感觉还是让她呼吸困难。
下课后，生物老师热情地向林溪暮介绍了艺术节的情况。"今年主题是'生命之美'，需要制作一系列科学主题的艺术作品，展示在校园走廊。"他期待地看着林溪暮，"你可以画一些细胞、微生物或者解剖图，就像你给江遇画的那种。"
林溪暮犹豫了一下，写道："我可以只提供画作，不参加开幕式吗？"
生物老师有些诧异，但看到江遇的眼神，还是点头同意了："当然可以。作品截止日期是下个月15号，你有三周时间。"
走出办公室，江遇突然说："对不起，我不该擅自替你答应。"
林溪暮摇摇头，写道："没关系，我确实该尝试一些新事物。"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谢谢你送的彩铅，我很喜欢。"
江遇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那...能给我看看你的其他作品吗？我是说，如果不是太私人的话。"
林溪暮犹豫了一下，从手机相册里翻出几张车祸前的画作照片——校园的樱花树、静物写生、一幅未完成的自画像。
江遇接过手机，认真地看着每一张。"你真的很厉害，"他由衷赞叹，"特别是光影的处理，像是能呼吸一样。"
他的评价如此专业，林溪暮不禁好奇地写道："你也懂绘画？"
"不懂，"江遇笑了，"但我妈妈是艺术鉴赏课老师，从小耳濡目染。"他指着那幅未完成的自画像，"这张为什么没画完？"
林溪暮的眼神黯淡下来。那是车祸前一天画的，之后她就再也没拿起过画笔。她简单地写道："出了点意外。"
江遇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追问。他把手机还给她，突然提议："不如我们合作参加艺术节？你负责画画，我负责科学内容。这样你就不用一个人面对了。"
这个提议让林溪暮心头一暖。她点点头，写道："主题是什么？"
"我想想..."江遇摸着下巴，"'声音的形态'怎么样？用视觉艺术表现声音的科学原理。正好结合你的绘画和我的物理。"
林溪暮眼前一亮。这个主题既科学又艺术，还微妙地与她自己的境遇相关。她快速写道："可以画声波、共振、乐器发声原理..."
"对！"江遇兴奋地说，"还可以做一套系列，比如不同频率的声波对应什么颜色，或者名曲的波形图艺术化..."
两人越聊越投入，一路走回教室，头几乎凑到一起。林溪暮完全忘记了最初的顾虑，脑海中己经浮现出各种创作灵感。
放学时，江遇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差点忘了，这是我妈妈让我给你的。"
林溪暮好奇地打开，里面是几张乐谱的手稿，页边空白处画满了精致的音乐主题插画——小提琴、音符、五线谱构成的花环...
"我妈年轻时画的，"江遇解释道，"她说你可能用得上参考。"
林溪暮轻轻抚过那些己经泛黄的纸页，仿佛触摸到了沈静的青春。她小心地合上文件夹，对江遇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对了，"江遇突然想起什么，"周六你有空吗？我想请你来我家...呃，我和我妈的出租屋。我们可以一起做艺术节的项目，我妈说她可以做我们的顾问。"
林溪暮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去江遇家？这个邀请比去医院更私人，更亲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太好了！"江遇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下午两点？"
林溪暮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写道："需要我带什么吗？"
"只要带上你和你的才华，"江遇眨眨眼，"其他的交给我。"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林溪暮抱着沈静的乐谱手稿，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创作冲动。那些彩铅、素描本，还有这个突如其来的艺术节项目，像是命运递给她的一把钥匙，正缓缓打开那扇尘封己久的门。
而门的另一边，是江遇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更多颜色的彩铅，等着她一起画出未来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