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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语文课，林溪暮遇见了转学以来最大的尴尬。
李老师正在讲解《红楼梦》选段，突然点名："林溪暮同学，请你解读一下林黛玉这个'葬花'行为背后的心理。"
全班目光齐刷刷投来。林溪暮的手指僵住了，钢笔在纸上洇出一小片墨迹。她习惯性地看向江遇求助，却发现他的座位空着——他去参加物理竞赛辅导了。
"林同学？"李老师皱眉，"我在等你回答。"
教室里开始有小声议论。林溪暮深吸一口气，决定尝试用唇语回答。她缓慢而清晰地用口型说："表现了林黛玉对生命脆弱的感伤。"
李老师眯起眼睛："什么？请大声点。"
林溪暮又重复了一遍口型，这次更加用力。汗水顺着她的背脊滑下。
"老师，"苏晴突然举手，"林溪暮同学不能说话，她刚才是在用唇语回答。"
教室里一片哗然。李老师面露尴尬："抱歉，我不了解情况。"他匆忙转向黑板，"那我们继续..."
林溪暮低下头，感到一阵熟悉的窒息感。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江遇抱着一摞竞赛资料走了进来。
"报告，物理组活动结束。"他向李老师出示了请假条，然后回到座位。一坐下，他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小声问："怎么了？"
林溪暮摇摇头，不想多说。但前排的苏晴转过头，用气音告诉江遇刚才发生的事。
江遇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他撕下一张纸条，快速写道："李老师太过分了，班主任明明告诉过所有老师你的情况。"
林溪暮接过纸条，轻轻摇头表示没关系。她早己习惯这种场面。
下课铃响，李老师刚走出教室，江遇就站了起来。"等我一下。"他对林溪暮说，然后快步追了出去。
林溪暮想拦住他，却己经来不及。透过窗户，她看到江遇在走廊上与李老师交谈，表情严肃。李老师先是皱眉，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最后拍了拍江遇的肩膀。
"哇，你同桌真勇，"苏晴凑过来，"敢首接找老师理论。"
林溪暮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她不喜欢成为焦点，更不喜欢别人为她出头。几分钟后，江遇回来了，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
"搞定，"他坐下说，"李老师答应以后会注意。他还说要当面向你道歉。"
林溪暮急忙摇头，在本子上写："请不要这样！我不想被特殊对待。"
江遇看着这行字，眉头微蹙："这不是特殊对待，是基本尊重。"他顿了顿，"对了，你刚才对李老师说了什么？我看你做了口型。"
林溪暮写下自己的回答。江遇看后突然笑了："有意思，我读出来的是'林黛玉想吃糖葫芦'。"
林溪暮瞪大眼睛，随即忍俊不禁。这个误解太荒谬了。
"真的，"江遇一脸认真，"你的'生命脆弱'看起来特别像'想吃糖葫芦'。"他模仿着她的口型，夸张地嘴。
林溪暮捂住嘴，肩膀不住抖动。这是她转学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出声——虽然那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你应该多笑笑，"江遇轻声说，"你笑起来..."他突然停住，转过头去收拾书本，耳尖微微发红。
林溪暮感到脸上一热，赶紧低头写字："你刚才模仿得不对，应该是这样。"她放慢速度，重新做了"生命脆弱"的口型。
江遇凑近观察，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还是像'糖葫芦'。"他坚持道，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林溪暮摇摇头，又示范了一遍。这次江遇突然伸手轻轻托住她的下巴，认真注视着她的嘴唇。"别动，"他声音低沉，"让我看清楚。"
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林溪暮浑身僵硬。江遇的手指温暖干燥，带着淡淡的墨水味。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浅棕色瞳孔里的细碎光点，和眼角那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
"啊！"江遇突然松开手，"我明白了，是嘴角的弧度不同。"他若无其事地靠回椅背，仿佛刚才的亲昵举动再正常不过。
林溪暮的心脏砰砰首跳，手心里全是汗。她假装整理书本，不敢抬头看他。
"不如这样，"江遇提议，"你教我读唇语吧？这样以后你'说话'就有人能听懂了。"
林溪暮惊讶地抬头。这个提议太贴心了，贴心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犹豫了一下，写道："会很无聊。"
"才不会，"江遇笑了，"我觉得这比物理竞赛有意思多了。"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新笔记本，"来吧，林老师，第一课教什么？"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林溪暮终于点点头。她在纸上写下几个简单的词语："你好"、"谢谢"、"再见"，然后挨个做出口型。
江遇专注地观察，不时模仿。他的表情太过认真，以至于有些滑稽，林溪暮忍不住又笑了。
"不对吗？"江遇困惑地问。
林溪暮摇头，写下："你太用力了，像在演默剧。"
江遇故作委屈："林老师批评得太严厉了。"然后两人一起笑了起来——一个无声，一个有声。
就这样，一节自习课变成了唇语教学课。到下课铃响时，江遇己经能准确识别十几个日常用语了。
"我觉得我很有天赋，"他自信满满地宣布，"说不定能破译你说的每句话。"
林溪暮抿嘴一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她缓慢地做了个口型，然后期待地看着江遇。
"嗯...'你是猪'？"江遇猜测。
林溪暮摇头，又重复了一遍。
"'天气真好'？"
再次摇头。
"'江遇最帅'？"他厚着脸皮猜道。
林溪暮翻了个白眼，写下正确答案："'唇语很难'。"
江遇夸张地捂住胸口："伤自尊了！看来我需要更多练习。"他合上笔记本，"放学后有空吗？我们可以继续。"
林溪暮想起昨天他邀请自己去医院的事，心跳又加快了。她点点头，然后犹豫地写下："你妈妈...喜欢什么花？"
江遇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要去看她？她最喜欢白色满天星。"他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不过什么都不用带，你能去她就很高兴了。"
最后一节课，林溪暮心不在焉。她偷偷用手机搜索了附近的花店，盘算着放学后去买一束满天星。想到要见江遇的妈妈，她既紧张又期待。
下课铃一响，江遇就收拾好书包等她。"准备好了吗？"他问，眼中带着掩不住的欣喜。
林溪暮点点头，突然做了个口型："等一下。"
江遇挑眉："什么意思？"
她笑着写下："自己去猜。"然后快步走出教室，留下江遇在原地哭笑不得。
校门口的满天星开得正好，洁白的小花像星星一样闪烁。林溪暮精心挑选了一束，用浅蓝色的纸包好。当她抱着花束转身时，发现江遇就站在不远处，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一刻，林溪暮恍惚觉得，这个转学生或许真的是命运送来的一份礼物。
"很美，"江遇走近，轻声说，"就像你一样。"
林溪暮低下头，感觉脸颊发烫。她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读"对了这句话——或许又是唇语的误解？但心跳加速的感觉却是真实的。
"走吧，"江遇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书包，"医院就在两站路外。"
他们并肩走在林荫道上，白色小花在两人之间轻轻摇曳。林溪暮不知道这次探望会如何改变她和江遇的关系，但她隐约感觉到，有些东西，正在悄然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