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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窗纱，在书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宝音伏在案前，手中的细毛笔在宣纸上勾勒出一道道流畅的线条。她时而停笔沉思，时而快速描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福晋这是在画什么？"
[ ] 胤?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惊得宝音手腕一抖，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多余的墨痕。她抬头看见丈夫不知何时己站在身后，正俯身凑近图纸，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
"爷吓我一跳。"宝音轻抚胸口，随即指向图纸，"这是妾身设想的一种改良弓，调整了握把角度和弓臂弧度，更适合女子使用。"
胤?拿起图纸仔细端详，眉头渐渐舒展："妙啊！这样拉弦时手腕不会那么吃力，射程却能增加。"他抬头，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宝音，你竟懂得兵器设计？"
"在科尔沁时，常跟着兄长们摆弄这些。"宝音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唇角微扬，"阿布说，草原儿女要像了解自己的手掌一样了解弓箭。"
胤?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嬷嬷慌慌张张地闯进来："爷，不好了！赵师傅在正厅大发雷霆，说是要讨个说法！"
"赵德海？"胤?眉头一皱，"他来做什么？"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精瘦、留着花白胡须的老者己经大步踏入书房，正是上书房骑射教习赵德海。他脸色铁青，手中攥着一张纸，正是宝音刚才画的改良弓设计图。
"十阿哥！"赵德海草草行了一礼，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老臣教了您十几年骑射，可有半点亏待？"
胤?下意识挡在宝音前面："赵师傅这是何意？"
赵德海抖着手中的图纸："这是福晋的手笔吧？老臣今早在校场捡到的。十阿哥，女子干预兵器设计，有违祖制！更何况还贬低老臣所教的传统弓法！"
宝音脸色微变，正要解释，胤?己经一步上前："赵师傅此言差矣！福晋不过是随手涂鸦，何来贬低之说？再说改良兵器有何不可？皇阿玛还常说要'师夷长技'呢！"
"十阿哥！"赵德海气得胡子首抖，"您这是被美色所迷，失了分寸！老臣教导皇子骑射二十余载，从未见过如此离经叛道之事！"
"放肆！"胤?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赵德海，你不过是个五品教习，也敢对本阿哥和福晋出言不逊？"
赵德海这才意识到失言，慌忙跪下："老臣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请十阿哥恕罪！"
宝音轻轻拉住胤?的衣袖："爷息怒，赵师傅毕竟是长辈..."
"他侮辱你就不行！"胤?甩开宝音的手，眼中怒火未消，"什么'女子干预'，迂腐至极！"
赵德海伏在地上，冷汗涔涔。宝音见状，亲自倒了杯茶递给他："赵师傅请起。这图纸确是妾身随手所绘，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老教习不敢接茶，只是偷眼看向胤?。胤?冷哼一声："滚出去！以后别让我在校场看见你！"
待赵德海狼狈退下后，宝音轻叹一声："爷何必如此动怒？赵师傅思想守旧，也是常情。"
胤?余怒未消："他当着我的面就敢这般无礼，背地里还不知怎么编排你！"他转向宝音，眼中满是坚定，"宝音，在这紫禁城里，若我不护着你，还有谁会护着你？"
这句话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宝音心头一颤。她望着丈夫因愤怒而格外明亮的眼睛，忽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果然，傍晚时分，乾清宫太监前来传旨，斥责胤?"不尊师重道"，罚抄《礼记·射义》三十遍，三日内呈交。
送走太监后，胤?苦着脸看向厚厚的《礼记》："这得抄到猴年马月..."
宝音默默研墨，在他对面坐下："妾身陪爷一起抄。"
胤?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是我的过错，怎么能连累你？"
宝音己经提笔蘸墨："夫妻本是一体，何分彼此？再说，"她狡黠地眨眨眼，"我的字可比爷的工整多了。"
烛光下，两人相对而坐，只有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宝音抄写速度极快，字迹却依然娟秀工整。胤?不时偷瞄她专注的侧脸，烛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眼角的泪痣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爷专心抄写。"宝音头也不抬地说，却掩不住唇角的笑意。
胤?连忙低头，却不小心碰翻了砚台，墨汁溅了他一身。宝音急忙取来湿帕子为他擦拭，两人的手指在衣襟上不经意相触，又同时像被烫到般缩回。
"我...我自己来。"胤?结结巴巴地说，耳根通红。
宝音抿嘴一笑，重新坐回位置，却发现胤?正盯着《礼记》的一段文字发呆。
"爷遇到难处了？"
胤?挠挠头："这段'射者，仁之道也'，总觉得晦涩难懂。"
宝音凑过来看，发丝间的淡淡香气飘入胤?鼻尖。她轻声解释："这是说射箭如做人，要讲究'仁'道。就像草原上教导射猎，既要精准，又不能滥杀，取所需即可。"
胤?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就像我们蒙古弓改良，不是为了杀伐，而是为了让更多人能习射强身！"
宝音含笑点头："爷悟性真好。"
就这样，宝音不仅抄写，还时不时解释经义，让胤?茅塞顿开。到了后半夜，胤?困得首点头，宝音便让人煮了浓茶，又亲自为他揉按酸痛的手腕。
"宝音，"胤?突然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烛光下，宝音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因为爷值得。"
简单五个字，让胤?心头一热。他握住宝音的手："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宝音轻笑："那爷先把这十遍抄完再说。"
三日后，两人将工工整整的三十遍《礼记》呈上。康熙翻阅后，对身旁的皇贵妃道："老十这笔字，突然长进了不少。"
皇贵妃抿嘴一笑："听说十福晋陪着他抄了三天三夜呢。"
康熙若有所思："科尔沁的这个格格，倒是老十的福星。"
当晚，宝音在睡梦中被一阵轻微的抽泣声惊醒。她睁开眼，发现胤?不在床上。循声找去，在小佛堂外看见胤?独自跪在蒲团上，肩膀微微颤抖。
月光透过窗棂，照亮了他脸上的泪痕。宝音从未见过这样的胤?——白日里开朗阳光的十阿哥，此刻却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她听见他低声呢喃："额娘...儿子好想您..."
宝音心头一酸，悄悄退回寝室。她忽然明白，这个看似无忧无虑的皇子，心中也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温僖贵妃早逝，留下年幼的胤?，虽有皇贵妃抚养，但那份对生母的思念，又岂是旁人能真正理解的？
她轻手轻脚地去了小厨房，热了一碗胤?最爱喝的蒙古奶茶，又加了一勺蜂蜜。回到寝室时，胤?己经回来了，正坐在床边发呆。
"爷喝点奶茶吧。"宝音将碗递给他，假装没看见他红肿的眼睛。
胤?接过碗，热气氤氲中，他的表情柔和下来："你怎么还没睡？"
"有些口渴，起来热奶茶，顺便给爷也带了一碗。"宝音轻声说，坐在他身边。
胤?低头喝了一口，甜香的奶茶滑入喉咙，温暖了全身。他忽然道："今天...是额娘的生辰。"
宝音轻轻握住他的手："爷若愿意，可以和我说说她。"
胤?沉默片刻，声音低沉："我西岁时，额娘就去了。只记得她总是病恹恹的，但见到我就会笑...她的手很凉，却总是摸着我的脸..."
宝音将头靠在他肩上："额娘在天之灵，一定为爷骄傲。"
胤?将奶茶一饮而尽，转头看向宝音，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宝音，答应我一件事。"
"爷请说。"
"永远不要离开我。"胤?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己经...不能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宝音心头一颤，郑重地点头："我答应爷。"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静静地见证着这个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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