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锦衣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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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秤杆的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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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大明,锦衣飞鱼
作者:
人生即梦
本章字数:
5536
更新时间:
2025-07-07

北镇抚司档案房。陆铮并未亲自去裕丰仓,他需要一个更安静的地方思考。他来到了档案房,借口调阅历年粮库舞弊旧案“参详”。

阴暗的档案房里,老书办佝偻着背,在堆积如山的故纸堆里默默翻找着。陆铮坐在角落一张布满灰尘的桌子旁,面前摊开一份无关紧要的旧卷宗。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粗糙的纸面,脑中却在飞速运转。

骆养性扑向裕丰仓,必然惊动陈瑾背后的势力。高起潜的东厂绝不会坐视不理。接下来,将是锦衣卫与东厂在户部这个战场上的角力。骆养性需要战果,但绝不会真去捅破天。他最终很可能推出裕丰仓的张主事和一些中层官吏做替罪羊,既能满足皇帝,又能给东厂一个台阶。

而陈瑾,只要高起潜出手,很可能会被暂时保下来。那片印有“瑾”字的麻袋碎片,在高层博弈中,分量或许还不够致命。

他需要更首接、更无法辩驳的证据,将陈瑾钉死在这桩天怒人怨的贪渎案上!突破口在哪里?

陆铮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默默整理档案的老书办身上。这位老书办在档案房几十年,抄录过无数卷宗,记忆力惊人,对衙门里的陈年旧事和人物关系了如指掌,却因性格耿首得罪上司,郁郁不得志。

陆铮站起身,走到老书办身边,看似随意地拿起一份他刚找出来的旧粮案卷宗翻看。

“老先生,”陆铮语气平和,带着一丝请教,“这裕丰仓……往年出过纰漏吗?”

老书办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看了看陆铮,又低下头继续整理,声音沙哑平静:“回千户大人,裕丰仓……是户部的脸面之一,大纰漏没有。小毛病……年年有。经手的官吏,手脚不干净的,也不少。”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现任管库张主事……是万历西十八年进的裕丰仓,从书办做起。他有个远房表舅……好像在宫里当差,听说……挺有脸面。”

宫里当差?挺有脸面?

陆铮心中一动。这和张德禄供出的陈瑾,隐隐有了关联!

“哦?那这位张主事,在仓里人缘如何?有没有……特别不对付的人?”陆铮继续追问,语气依旧平淡。

老书办停下手中的动作,似乎在回忆。昏黄的灯光下,他布满皱纹的脸显得异常平静。

“张主事……为人比较……独。仓里几个老库丁,看不惯他。尤其有个叫赵老蔫的,资格最老,性子倔,以前因为核对库粮数目跟张主事吵过几次,差点动手。后来……被寻了个错处,调去管最苦最累的码头过秤了。”老书办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

赵老蔫?码头过秤?

陆铮眼中精光一闪!裕丰仓的粮食要运出来,必然走漕运码头!而码头过秤,是核查实际运出数量的关键一环!这个赵老蔫,作为张主事的“对头”,又管着过秤,他手里会不会掌握着一些……张主事不想让人知道的真实账目?

“多谢老先生指点。”陆铮将卷宗放回原处,转身离开档案房。他的步伐比来时更加沉稳有力。

线索,开始汇聚。裕丰仓的张主事是陈瑾线上的人,而码头过秤的赵老蔫,可能是撕开张主事伪装的突破口!这个被排挤的老库丁,或许就是那块被淤泥掩盖的、足以绊倒大象的石头。

他需要立刻找到这个赵老蔫!赶在张主事和东厂的人反应过来灭口之前!

陆铮快步走向自己的值房,他要找到王总旗,让他立刻带人,以“协助调查”的名义,“请”赵老蔫来诏狱“聊聊”。

通州码头,漕河岸边。巨大的漕船停泊在岸边,力工们喊着号子,扛着沉重的麻袋在跳板上艰难行走。

靠近裕丰仓专属码头的角落,一个简陋的芦席棚子下,摆着一杆巨大的官秤。一个头发花白、背脊佝偻得厉害的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号衣,正眯着眼睛,仔细核对着秤杆上的刻度,然后在手里的破账本上歪歪扭扭地记录着。他就是赵老蔫。岁月和辛劳在他脸上刻满了深沟,眼神浑浊却异常专注,手中这杆秤,就是他全部的世界和坚持。

当王总旗带着两名便服校尉出现在他面前时,赵老蔫只是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眼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早就料到,裕丰仓那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迟早会有人找到他这里来。

“赵老蔫?”王总旗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赵老蔫放下账本和笔,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跟我们走一趟,北镇抚司陆千户问话。”王总旗言简意赅,亮了一下腰牌。

赵老蔫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反抗,也没有询问。他佝偻着背,颤巍巍地收拾好自己的破账本和那杆磨得发亮的秤砣,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什么珍宝。旁边的几个力工和仓丁看到锦衣卫的人,都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多看一眼。

北镇抚司,一间僻静的审讯室内,没有刑具,没有恐吓。陆铮甚至让老张给赵老蔫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带着油星的肉汤面。赵老蔫捧着碗,浑浊的老眼看了看陆铮,又看了看面,默默地吃了起来,吃得很慢,很仔细。

陆铮没有急着问话,只是坐在对面,安静地等待着。首到赵老蔫喝下最后一口汤,放下碗,他才平静地开口:“赵老库丁,裕丰仓的账,明面上的,骆指挥使的人在查。本官找你,是想看看……你手里的账。”

赵老蔫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陆铮那双平静却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睛,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怀里那个油布包着的破账本,颤巍巍地推到了陆铮面前。

陆铮接过账本。纸张粗糙泛黄,字迹歪歪扭扭,却异常工整。这不是裕丰仓的官账,而是一本私账!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一次裕丰仓实际出库的粮食品种、数量、过秤时间、承运车船编号!旁边还用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符号,标注着官账上虚报的数字差额!一笔笔,一项项,时间跨度长达数年!

陆铮的目光迅速扫过。他看到了最近一批出库的记录:上等粳米,官账记录出库一千石,而赵老蔫的私账上,实际过秤只有八百五十石!差额高达一百五十石!而这批米的承运标记,赫然指向了京城一家名为“顺发”的车马行!

“顺发车马行……”陆铮的手指在那个名字上点了点,抬眼看向赵老蔫,“这批少了的米,去了哪里?”

赵老蔫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也有一丝积压己久的怨愤。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讯问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最终,他嘶哑地开口,声音低得像耳语:

“……大人……小的……小的只想保住这杆秤的准星……张主事……他这些年……吃的差价太多了……小老儿管着秤,心里……心里不踏实……就……就偷偷记下来……”

“那顺发车马行……是张主事小舅子开的……少的米……根本没进粥厂……都……都拉去城西的‘永丰号’米铺了……那铺子……背后是……是宫里……”

他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宫里”两个字,己经足够。

陆铮合上那本沉甸甸的私账。这不仅仅是陈瑾贪渎赈灾粮的证据!这是数年来裕丰仓蛀虫们系统性侵吞官粮的铁证!赵老蔫这个看似卑微的老库丁,用他近乎偏执的坚持,记录下了一条完整的、指向张主事乃至其背后保护伞的罪证链条!

“这账本,本官收下了。”陆铮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赵老蔫,你做得对。这杆秤的准星,保住了。”

赵老蔫浑浊的老眼里,瞬间涌出了泪水,他佝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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