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狱开局
“砰!”
刺耳的刹车声混合着骨头碎裂的脆响,是沈云苓最后的记忆。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再睁眼,一股子混合了劣质香烛、烂木头、陈年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馊臭味的怪味,劈头盖脸地糊了她一脸。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沉沉压着,喘气都费劲。
这哪?太平间也没这么憋屈肮脏啊!脸上还盖着个粗糙的东西,磨得皮肤生疼!
还没等她琢磨明白,一个尖酸刻薄、能刮掉人三层脸皮的女声,穿透了脸上那层粗糙的遮挡物和浑浊的空气,狠狠扎进她耳朵里:
“哎哟喂,总算是蹬腿了!赶紧的,抬出去埋了!这死沉死沉的肥肉,占地方还费力气!村东头那三亩上好的水田,正好给咱家栓子娶媳妇用!省得夜长梦多!”
沈云苓脑子里“嗡”的一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跟炸了锅似的涌进来。
原主和自己同名都叫沈云苓,小名阿福!十西岁!爹娘采药摔死了!
留下一对弟妹!原主是个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的祖宗,硬生生把自己吃成了两百斤的肉山!
父母去后,家底早被外面那群“好心亲戚”掏空了!
她现在,正躺在一草席上,外面那群豺狼,正欢天喜地分她的“遗产”,顺便琢磨怎么把她弟妹“处理”掉!
草!一种植物!开局就是地狱十八层?棺材板都压不住这群王八蛋的狼心狗肺!
“咳咳!咳……!”一股腥甜顶上来,沈云苓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身体本能地想要摆脱脸上那层令人窒息的东西,挣扎着往上拱。
“哐当!”
盖在她脸上的、散发着霉味的破草席被她一把掀开,滑落到胸口!刺眼的光混着浓烈的香烛味涌进来。呛得她又是一阵猛咳。她猛地用手肘撑着冰凉坚硬的地面,上半身抬了起来!
“嗬……!”
“娘哎!”
“鬼!鬼啊!!”
灵堂瞬间炸了锅!
刚才还在假惺惺抹眼泪、眼珠子乱瞟算计分多少地的亲戚们,吓得魂飞魄散,脸白得跟刚刷的墙似的,尖叫能把茅草屋顶掀飞。
离得最近的那个穿着洗得发白蓝布衫、颧骨高得能戳死人的二婶,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地上,手脚并用往后爬,活像见了活阎王,破锣嗓子都喊劈叉了:“诈尸了!沈阿福还魂了!救命啊祖宗!”
慌乱中一头撞翻了香炉,香灰扑簌簌落了一头一脸,狼狈得像只掉进灰堆的鸡。
旁边那个穿着枣红袄子、头上插根褪色银簪的三姑,勉强撑着没瘫,但那笑比哭还难看,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尖着嗓子嚎:“哎哟老天爷!阿福!我的好侄女!你…你可算醒了!真是命大!祖宗保佑啊!快,快磕头谢恩!”
沈云苓被光线和噪音吵得头晕眼花,耳朵里像钻了一窝蜜蜂。她一手撑着身下的草席,一手捂着闷疼的胸口,大口喘着粗气。这破身体,沉得跟灌了铅似的,动一下都费老鼻子劲。
压下眩晕,她眼神跟刀子似的扫过灵堂。
几张惊魂未定的脸:缩在人群后头、干瘦得像根柴火的二叔,脸白得吓人,眼神躲闪;假笑僵在脸上、眼里还藏着贪婪和不甘的三姑;其他几个沾亲带故的,抖得跟筛糠一样。
目光越过这群牛鬼蛇神,落在灵堂最暗的角落。
那里,缩着两个小小的身影。
大的那个,七八岁的男孩,叫小石吧?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明显大好几号的灰布衣裳,瘦得像根细豆芽。
他死死抿着干裂发白的嘴唇,黑亮的眼睛里全是惊恐,身体绷得紧紧的,像只被逼到绝路的小狼崽。
他死死地把一个更小的身影护在身后。
小的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花?枯黄的头发乱得像鸡窝,小脸脏兮兮的,下巴尖得能戳人。
她整个人几乎缩进哥哥怀里,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但那眼神…空洞,麻木,死寂。仿佛眼前的一切:姐姐“诈尸”,亲戚鬼叫,都跟她没关系。
那是被生活彻底锤趴下、认命了的眼神。
看着这两根瘦得皮包骨、眼里只剩下恐惧的小豆芽,沈云苓心里像被冰锥子狠狠扎了一下,又酸又疼。
这就是原主造的孽,也是她沈云苓在这鬼地方仅有的、必须豁出命去护着的“亲人”!
一股邪火“噌”地从脚底板烧到天灵盖!原主残留的不甘怨气,混合着林晚自带的“老娘不好惹”的彪悍劲儿,让她猛地吸了口气。
无视二婶的鬼叫和三姑的假慈悲,她用尽吃奶的力气,对着这群“亲人”,发出了嘶哑却像冰坨子砸地一样又冷又硬的声音:
“我TM没死!”
几个字,像按了暂停键,灵堂里的鬼哭狼嚎瞬间卡壳。
所有人都傻眼了,首勾勾盯着地上坐着的那个庞然大物。
脸白,油汗,头发乱糟糟,粗布寿衣绷在身上勒出一圈圈肉褶子。
可那双眼睛!锐利得像刚开刃的刀,里面烧着一股他们从未在“沈阿福”身上见过的火,不是怂,不是暴,是冰冷的、带着审视和警告的火焰!
沈云苓的目光挨个扫过他们惊疑不定、贪婪未褪的脸,每一个字都砸得地板咚咚响:
“让各位‘长辈’失望了!我沈云苓,命硬得很!阎王爷不收!”
她故意把“长辈”俩字咬得贼重。
“爹娘留下的破屋、那三亩地!还有我弟弟沈磊!妹妹沈梓!”
她手指猛地指向角落里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小豆丁,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以后,都归我沈云苓自己管!用不着各位‘费心’!”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裹着原主的憋屈和新魂的怒火,震得灵堂里死寂一片。二婶张着嘴忘了嚎,三姑脸上的假笑碎成了渣,其他人连喘气儿都小心翼翼,被这“死胖子”身上突然冒出来的慑人气势给镇麻了。
趁这群人还懵着,沈云苓一咬牙,双手猛地一撑冰凉的地面,笨拙但异常坚决地试图站起来。
“咚!”
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感觉地面都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