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电影己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陈竞川今天没去秦远山屋里,在床边打理个地铺。
沈时青来这里这几天,还是第一次晚上睡觉的时候,房间里有另外一个。
但陈竞川睡的很快,应该是白天太累了,又看了电影,躺了没一会儿就能听见他绵长的呼吸声了。
黑暗里,沈时青小心护着自己的假发,都不敢大动作的翻身,担心睡着后明天早上假发就不在自己脑袋上了。
他轻轻翻了个身,打量着地下的男人,陈竞川只盖了条薄毯,白色背心下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窗帘没拉严实,月光露进来打在他的脸上,显得他鼻梁高挺,沈时青想要是自己的姐姐过来,说不准真的会喜欢他。
“睡不着吗?”
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沈时青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陈竞川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那双眸子亮的惊人,在黑暗中静静望着他。
沈时青摸了下自己的假发,生怕他看出什么来:“没有,马上就睡了。”
陈竞川忽然坐起身,薄毯滑落到腰间,他伸手拿起搪瓷缸喝了口水,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见沈时青盯着自己,问:“你也要喝水吗?”
沈时青摇摇头:“我不渴,但你用的是我的杯子。”
陈竞川猛的咳嗽起来,好半晌才说:“我明天给你洗干净。”
“没事。”沈时青看着陈竞川又重新躺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问:“你之前说的会送我回去,是真的吗?”
陈竞川忽然想到,到现在沈时青都没有收拾出来的行李,心中莫名有些的不舒服的感觉。
“抱歉。” 陈竞川道:“可能暂时没办法送你回去了,前两天去县上开会的时候,跟我妈打电话说这个事情,你也知道我爸的情况,所以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了。”
沈时青突然就沉默了,眼睛还有些酸涩,他原本掰着指头过日子,就等着过几天能回去,结果今天告诉他,他回不去了。
他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担心陈竞川会看出来,但又实在是忍不住,眼泪顺着眼眶滴落在枕头上。
见沈时青好半晌都没反应,陈竞川再次坐起来,忽然打开了房间的灯,正好对上了沈时青哭泣的双眼。
“你……”沈时青有些慌乱的抬手擦干眼泪,捂住眼睛:“突然开灯干什么。”
“你别难过。”陈竞川想到,眼前这个姑娘年纪这么小,高中才刚毕业就被送到这里来,自己还整天不回家,他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心里肯定委屈的很,结果心心念念的要回家的事也泡汤了,“过段时候,我再想办法送你回去行吗?或者等我爸身体情况好一些后。”
听完陈竞川的话,沈时青更难过了,躺着哭不舒服,他干脆坐了起来,把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
陈竞川实在不会安慰人,又担心自己说了什么,人家哭的更伤心,就只能坐在地上陪着他哭。
关键他哭起来也不像别人那样,就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眼睛和鼻子哭的红红的,看起来可怜的很。
哭了大概半个小时,估计是沈时青的眼泪哭没了,他才停下来,鼻音很重的说道:“那你有空能不能带我去打个电话?”
“行,我明天就带你去,你别哭了。”陈竞川连忙哄道,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多温柔。
这要是让秦远山看见,肯定要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快睡吧,别哭了,对眼睛不好。”陈竞川看着沈时青重新躺下后,才关了灯。
灯关了他也不敢马上睡着,等着床上的人传来均匀呼吸声后,自己才放心的睡着。
因为答应了沈时青,陈竞川准备明天早上带她去县上打电话,陈竞川起的很早,去跟队里请了一天假,他准备带着沈时青在县里转一转,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沈时青起床的时候,陈竞川己经买完早餐回来了,“你先吃早餐,一会儿我带你去县里。”
他说完就拿起昨晚用错的那个搪瓷杯,去院子外面洗杯子去了。
等沈时青收拾好,陈竞川找来了一辆自行车,载着他往公交车站去,这里的路都是砂石路,自行车走在上面非常颠簸,沈时青不得不攥紧了陈竞川的衣服,保证自己不被颠下去。
路过稻田的时候,正好遇到那些知青们准备上工,见陈竞川后座上载着沈时青,都纷纷起哄。
“陈政委准备带媳妇儿去哪儿啊?”
“刚结婚的小夫妻就是恩爱啊!”
“政委放心啊,农场有我们,你们就安安心心出去玩!”
陈竞川跟他们一一笑着打招呼,然后骑着自行车快速经过这里,但人群中却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后座上的沈时青。
“农场里不是有电话吗,为什么要去县里?”上了公交车后,沈时青才小声问出这个问题。
陈竞川坐在他旁边,道:“想着你这几天应该在农场待的无聊了,正好有时间去县里逛一逛,放松下心情。”
“但你们这两天不是农忙吗,队里能忙过来吗?”沈时青上次去收稻谷就体验到他们的辛苦了,也担心在这个时候陈竞川竟然还带着自己去县里,会被别人指指点点。
“没事儿,农场本来就给了我几天……婚假。”陈竞川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头。
到县里,沈时青打电话的时候,陈竞川只是在外面等着,但他依旧不敢大声说话,等了几分钟后,他才在电话那头听见他妈的声音。
“妈,你们找到姐姐了吗?”沈时青小声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我换回去啊?”
电话那头的李秀英沉默的片刻,声音带着哭腔:“儿子,你姐怕是回不来了。”
“回不来?她出什么事了?”沈时青心中咯噔一下。
……
沈时青挂完电话,那颗悬着的心是彻底死了。
李秀英说,他姐在他到部队农场之后的第三天,寄了一封信回来,说她己经跟着知青下乡插队了,正常情况下是回不来的。
那就意味着,沈时青要一首待在这里了,想到这里沈时青的脸色就变得格外苍白,自己男扮女装的事情始终是个隐患,这几天他甚至都不敢经常出现,就怕有人发现他是个男的,而且要是哪天被陈竞川发现了会怎么办。
他看着门外陈竞川的身影,心想要不要跟他台坦白算了,可是坦白了之后,他爸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