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吕文的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右膝的钝痛在暖手宝的温度里稍稍缓解,她盯着日历上圈出的日期。
手机屏幕亮起,群聊"三叶草小分队"里李锋的消息正在刷屏:"锦哥今早居然带了两份早餐!"
附带一张照片,莫锦的课桌一角放着两个牛皮纸袋,其中一个印着她常去的那家面包店logo。
吕文咬着下唇,指尖在键盘上悬停。
自从上周在医院被莫锦扶住手肘,他递来的热可可和糖纸船上的字迹就像薄荷糖的余味,在她心里反复回甘。书包侧兜里的糖纸船被摸得边角发软,那句"别怕,有我在"在无数个深夜里成了她攥紧的微光。
"咚咚咚。"教室后门被轻轻敲响。
莫锦站在走廊里,校服外套搭在臂弯,手腕上的三叶草手链在晨光中闪了闪。他看见吕文望过来,耳尖迅速泛红,却还是扬了扬手里的纸袋:"顺路买的。"
周围的起哄声突然炸开,李锋从教室另一头冲过来:"小学妹!锦哥特意绕路去买的草莓可颂,他平时连早餐都不吃的!"莫锦的手肘精准地撞向李锋的肋骨,后者夸张地捂住肚子,却还是挤眉弄眼地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吕文接过纸袋,指尖触到温热的面包,鼻尖却忽然发酸。她想起昨晚独自在医院做康复训练时,理疗师说的那句"你家人怎么总不来"。此刻面包的香气混着莫锦身上淡淡的皂角味,让她突然很想掉眼泪。
"谢谢。"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莫锦没说话,只是将一张折成三叶草形状的便签塞进她手心,转身时校服后摆扫过她的课桌角。
便签上是极工整的字迹:"下午西点,医院花园有阳光。"
吕文捏着纸页,忽然想起许万昨天说的话:"莫锦看你的眼神,像藏了整个春天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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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治疗室的灯白得刺眼,吕文咬着牙让理疗师活动右膝。
汗水浸湿额发时,她瞥见窗外花园里那个熟悉的身影——莫锦坐在长椅上,手里捏着枚糖纸船,正对着阳光调整角度。
纸船的影子落在他膝头的笔记本上,那里似乎画着三叶草的图案。
"今天状态不错。"理疗师摘下手套,"再坚持两周,应该能正常走路了。"
吕文点点头,目光却离不开窗外。
莫锦忽然抬头,隔着玻璃与她对视,然后站起身,朝花园角落的丁香树走去。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结束治疗,攥着拐杖走向花园。
莫锦背对着她,正在往丁香树枝上挂什么东西。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手里拿着串用糖纸船串成的风铃,淡蓝色的纸船在风里轻轻摇晃。
"听说风铃能吹散疼痛。"他声音有些紧张,耳尖红得像熟透的草莓,"这些糖纸...是你丢在便利店垃圾桶里的。"
吕文猛地抬头。她确实有收集糖纸的习惯,每次吃完薄荷糖都会把糖纸抚平夹在书里,上周却因为止痛药的副作用吐得昏天黑地,顺手把攒了半年的糖纸丢进了垃圾桶。
"你怎么知道..."
"我每天放学都走那条路。"莫锦打断她,目光落在她膝头的疤痕上,"第一次看见你蹲在便利店门口捡糖纸,就觉得...很像我妹妹。"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上百张糖纸,全是淡蓝色的鸢尾花图案。
"她三年前去世了,也喜欢折糖纸船。"莫锦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第一次在医院看见你,你口袋里掉出枚糖纸船,和她折的一模一样。"
吕文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原来那些刻意的偶遇,那些莫名出现的糖纸船,都不是巧合。
她看着莫锦手腕上磨得发亮的三叶草手链,忽然明白为什么每次看见他,心里都会泛起薄荷糖般的清凉感。
"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莫锦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她脉搏的跳动,"你总是一个人来医院,疼得脸色发白也不肯叫出声,像只受伤了就躲起来的小兽。"
他的手掌很暖,透过皮肤传来的温度让吕文忍不住颤抖。
她想起无数个独自去医院的清晨,想起外婆离开时自己憋住的眼泪,想起许万说"你太懂事了"时心疼的眼神。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人一首默默注视着她的狼狈与坚强。
"我不是故意的..."吕文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不想让外婆担心,她己经很累了..."
"我知道。"莫锦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动作有些生涩,却很坚定,"但你可以不用那么懂事。以后疼了就告诉我,我陪你。"
风穿过丁香树,糖纸船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吕文埋在莫锦的肩窝,闻着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忽然觉得右膝的疼痛消失了。那些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与孤独,在这个拥抱里渐渐融化成薄荷糖的甜味。
"莫锦,"她抬起头,眼眶红红的,"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莫锦看着她沾着泪珠的睫毛,忽然笑了,像初雪后的阳光:"因为第一次看见你在数学课上用糖纸船挡住阳光时,我就觉得...这个女孩眼里有光。"
他从口袋里掏出封信,牛皮纸信封上画着小小的三叶草:"本来想等你完全康复再给你,现在觉得...时机到了。"
吕文接过信,指尖触到信封里硬硬的东西。
打开一看,里面是枚银色的三叶草吊坠,和莫锦手腕上的手链是一对,旁边还有张纸条:"以后换我为你挡住风雨。"
夕阳透过丁香树的缝隙落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吕文看着莫锦耳尖未褪的红晕,忽然想起医生说的"让阳光进来"。
原来真正的阳光,不是独自承受所有疼痛,而是有人愿意陪你一起面对黑暗,把藏在糖纸里的心事,酿成春天的甜。
远处传来李锋的大喊:"锦哥!吕文!许万喊你们去吃麻辣烫啦!"
莫锦无奈地笑了笑,牵起吕文的手:"走吧,再不去李锋能把店吃垮。"
吕文任由他牵着,右膝似乎真的不疼了。
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觉得,那些未说出口的话,那些藏在糖纸里的温柔,都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傍晚,变成了最坚实的依靠。就像口袋里的薄荷糖,和手里这枚未拆的信,终将在某个时刻,绽放出最甜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