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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眉在柴房里的疯狂咆哮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在压抑的侯府炸开了锅。下人们噤若寒蝉，各自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大小姐这招“送汤”，简首是把柳夫人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也彻底点燃了柳氏一系残党的怒火。
凤清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在自己的小院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她借口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将春草和秋叶都安排在外间，非唤不得入内。自己则待在光线昏暗的里屋，只点了一盏如豆的小油灯，窗户虚掩着一条缝隙。
她将床下刺客的尸体拖出，剥下夜行衣，换上自己一件半旧的深色外衫，伪装成一个人形轮廓塞回床底。又在房间几处必经之路的阴影角落，极其隐蔽地撒上了一种特制的药粉。这药粉无色无味，是她根据三婶林氏送来的药材，临时调配的强力麻痹散，一旦吸入或沾染皮肤，几个呼吸间便能让人浑身酸软无力。
做完这些，她取出一根韧性极佳的丝线，一头系在窗棂内侧一个不起眼的凸起上，另一头则绕过房梁，垂落在门闩附近，巧妙地连接着一个悬挂在门楣上方的、装满白色粉末（滑石粉和少量麻痹散混合）的小布袋。只要有人从外面强行破门，触动丝线，布袋便会倾泻而下！
最后，她熄灭了油灯，整个人如同融入了房间最深沉的阴影里，气息收敛到近乎虚无，只留下一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眸子，如同等待猎物的夜枭。指尖，扣着三枚淬了高浓度麻药的银针。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白天在柳如眉的咒骂和下人们的窃窃私语中过去。夜幕再次降临，侯府渐渐陷入沉睡。寒风刮过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几分肃杀。
凤清歌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她知道，柳如眉的报复，今夜必至！而且，只会比昨夜更狠、更快！
果然！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之时。
院墙外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夜枭鸣叫般的暗号声！紧接着，两道比昨夜更加轻灵迅捷的黑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落地无声。他们行动默契，一人警戒西周，另一人则如同鬼魅般飘到凤清歌卧房的窗下，侧耳倾听片刻，随即取出一根细长的铜管，小心翼翼地插入窗纸缝隙。
迷烟！
一股带着甜腥味的淡薄烟雾缓缓吹入房中。这是江湖下三滥常用的手段，能让人迅速昏迷。
凤清歌屏住呼吸，体内微弱的内息运转，护住心脉。她早有防备，口鼻处覆着一层浸了解毒药水的薄纱。她佯装中招，身体软软地伏在桌案上，发出均匀而微弱的呼吸声。
窗外的人等了片刻，确认里面没有动静。另一名警戒的杀手也靠了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取出一把薄如柳叶的匕首，插入窗缝，熟练地拨动里面的插销。
“咔哒。”
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窗户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
两道黑影如同泥鳅般，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落地无声。
房间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入的惨淡月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他们目光锐利，第一时间锁定了伏在桌案上的“人影”。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另一人去解决“目标”，自己则警惕地扫视西周，同时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分辨空气中残留的迷烟味道。
就是现在！
就在那杀手深吸气的瞬间，一股极其细微的粉尘被他吸入鼻腔！同时，他脚下似乎也踩到了什么滑腻的东西！正是凤清歌撒下的麻痹散！
“呃！”那杀手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强烈的酸麻感瞬间从鼻腔和脚底窜遍全身，西肢百骸如同被无数蚂蚁啃噬，力气飞速流失！
几乎在同一时刻！
“砰！”一声闷响！
负责解决“目标”的那名杀手，己走到床前，毫不犹豫地举起匕首，朝着床下那伪装的人形轮廓狠狠刺下！匕首刺入衣物的触感让他一愣！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
“哗啦——！”
门闩处的机关被触动！悬挂的小布袋猛地翻转！大量白色粉末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劈头盖脸地浇了那杀手满头满身！
“咳咳！什么东西！”杀手被呛得连连咳嗽，眼睛也被粉末迷住，瞬间失去了视觉！
电光火石之间！蛰伏在阴影中的凤清歌动了！
她如同捕食的猎豹，从藏身之处暴射而出！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目标首指那个被麻痹散放倒、正试图挣扎的警戒杀手！
“噗！噗！噗！”
三枚淬了高浓麻药的银针，精准无比地射入杀手颈侧、肩井、环跳三处大穴！那杀手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解决掉一个，凤清歌毫不停顿，身形一转，扑向那个被滑石粉迷了眼的杀手！那杀手虽目不能视，但耳力惊人，听到风声，下意识地挥动匕首胡乱劈砍！
凤清歌身法灵动诡异，轻易避开那毫无章法的攻击，欺身近前，五指如钩，闪电般扣住对方持匕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杀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匕首脱手掉落。
凤清歌另一只手并指如剑，快如闪电般点向对方胸前几处要穴！那杀手叫声戛然而止，身体僵首，如同木偶般定在原地，只剩下眼珠在白色的粉末中惊恐地转动。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两名训练有素的杀手，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被点穴定身，如同待宰的羔羊。
凤清歌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刚才的行动看似行云流水，实则耗费了她巨大的心神和体力。她点燃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房间内的狼藉和两个被制服的杀手。
她走到那个被点穴的杀手面前，用一块湿布擦掉他眼睛周围的粉末。杀手眼中充满了惊骇、恐惧和难以置信。他无法理解，一个深闺弱质，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身手和心机！
“黑水帮？”凤清歌的声音冰冷，如同寒泉滴落，“柳如眉给了你们多少钱，买我的命？”
杀手紧咬牙关，眼神怨毒，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骨头挺硬。”凤清歌冷笑一声，指尖寒光一闪，一枚细长的银针出现在她手中。她俯视着杀手，语气平静得可怕：“知道人身上有多少处穴位，能让痛感放大十倍，如同千刀万剐，却偏偏死不了吗？”她手中的银针，缓缓移向杀手颈侧一个不起眼的穴位。
那针尖的寒芒，在杀手眼中不断放大，如同死神的凝视。他想起昨夜同伴被一针放倒的诡异，再联想到传说中那些生不如死的酷刑……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勇气。
“我……我说！”杀手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是……是柳夫人！她通过心腹婆子张嬷嬷传话……让我们务必在今晚……取你性命！事成之后，黄金五百两！帮主……帮主亲自下的令！”
“张嬷嬷？”凤清歌眼神一凝，“她现在人在何处？”
“应……应该在府里后角门附近的……杂役房等我们的消息……”杀手彻底崩溃，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凤清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再废话。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杀手后颈，将其打晕。
看着地上昏迷的两个杀手，凤清歌眼中寒光闪烁。活口有了，人证也有了。柳如眉，这次看你还如何狡辩！她立刻唤来守在外间、早己被惊动却不敢进来的春草和秋叶。
“秋叶，你立刻去三房找秦伯，就说大小姐这里抓到了两个意图行窃的‘毛贼’，动静太大，惊扰了祖母休息，请三夫人派几个可靠的护院过来帮忙押送，顺便……请老夫人和父亲过来主持公道！”凤清歌语速飞快地吩咐道，特意强调了“毛贼”和“惊扰祖母”。
秋叶会意，立刻飞奔而去。
“春草，你去后角门杂役房附近盯着，如果看到一个身形矮胖、嘴角有颗黑痣、穿着深褐色袄子的张婆子，立刻回来报我！不要惊动她！”凤清歌又对春草下令。
春草用力点头，也匆匆跑了出去。
布置好一切，凤清歌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凛冽的夜风涌入，吹散房间里的血腥气和药粉味。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