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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晨雾还未散尽，侯府西院的铜锁在晨光中泛着冷意。谢绾绾握着萧暮山交予的青铜哨，指尖着哨身凸起的龙纹，昨夜将军府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昏迷中呓语的萧暮山，还有那两块严丝合缝的玉佩。她推开书房雕花木门，霉味裹挟着陈年墨香扑面而来，案头父亲生前最爱的端砚，砚台里干涸的墨渍早己龟裂成片。
"姑娘，老夫人寿宴的采买单子......"碧桃的声音在廊外响起。谢绾绾慌忙将青铜哨塞进袖中，目光不经意扫过书架第三层——那里整齐码着的《资治通鉴》，书脊竟比其余典籍薄了三分。她心跳陡然加快，想起昨夜萧暮山说起父亲与萧家旧事时，提到过"兵书夹层"的线索。
当指尖触到微微松动的木板时，远处传来继母王氏的尖笑。谢绾绾浑身紧绷，却听那声音渐渐远去，这才长舒一口气。暗格里静静躺着个檀木匣子，盒盖上刻着的并蒂莲与母亲绣在绢帕上的图案如出一辙。打开匣盖，除了半卷泛黄的《孙子兵法》批注，还有一封用火漆封印的密信，封蜡上的龙纹印记，赫然与萧暮山的玉佩纹路相同。
展开信纸的瞬间，墨迹晕染的字迹让她瞳孔骤缩："萧兄亲启，近日发现太子与北狄往来密函，恐生变故。玉佩一分为二，你我各执半块，若遇不测......"信未写完，边缘处还留着暗红的指印。谢绾绾的手剧烈颤抖，终于明白母亲临终前为何死死攥着半块玉佩，为何总在雷雨夜望着西北方向落泪。
"姑娘！"碧桃的惊呼从门外传来，"夫人说老夫人要见您！"谢绾绾慌忙将密信塞回匣中，却在转身时撞翻了案头青瓷笔洗。清脆的碎裂声中，她听见急促的脚步声逼近，索性抓起地上的碎片藏在袖中。
"好啊，果然在这里偷东西！"继母王氏踩着三寸金莲跨进书房，身后跟着几个看热闹的仆妇，"我就说你鬼鬼祟祟，定是觊觎侯府财物......"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谢绾绾脚边的檀木匣上。
谢绾绾握紧藏着碎片的手，福身行礼时故意将裙摆扫过匣子："母亲误会了，女儿只是在整理父亲遗物。"她瞥见继母眼神中的狐疑，突然举起笔洗碎片："倒是这瓷片锋利得很，方才险些划伤手。"说着作势要将碎片扔掉。
"慢着！"王氏突然抢过碎片，对着光细看纹路，"这......这是官窑的冰裂纹！定是值钱物件！"她得意地将碎片揣进袖中，"既然如此，这些遗物我便代为保管，省得你弄坏了。"
待众人离去，谢绾绾瘫坐在太师椅上。掌心被瓷片划破的伤口渗出鲜血，却不及心中寒意。她想起密信中提到的"太子与北狄"，想起萧暮山失控时喊出的"别杀他们"，突然意识到这场持续十八年的阴谋，远比想象中更加错综复杂。
戌时三刻，城西破庙。
谢绾绾踩着满地瓦砾踏入，萧暮山早己等候在此。他换下了白日的朝服，一袭黑衣更衬得眉眼冷峻，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我等了你两个时辰。"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却在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时皱起眉，"受伤了？"
"无妨。"谢绾绾掏出藏在衣襟里的密信，"在父亲书房找到的。"月光照亮信纸上的字迹，萧暮山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踉跄着扶住石柱，喉结滚动："这是......父亲的笔迹。"
两人在残烛下拼凑真相。原来十八年前，萧父与谢父发现太子通敌证据，为防不测将玉佩一分为二。丞相魏忠为掩盖罪行，设计诬陷萧家谋反，又伪造证据让侯府背下"知情不报"的罪名。谢父为保护妻女，只能忍辱负重，将真相深埋心底。
"所以我母亲的死......"谢绾绾的声音哽咽，"根本不是难产，是他们......"
"是魏忠的人。"萧暮山握紧拳头，指节发白，"当年他买通稳婆，又在药里下毒。我父亲临终前拼死送出半块玉佩，让我无论如何要找到谢家......"他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帕子——是旧伤发作。
谢绾绾慌忙扶住他，摸到他后背黏腻的血迹。想起白天继母抢夺的瓷片，她突然灵光乍现："母亲生前常说，官窑冰裂纹瓷器必有玄机。那笔洗碎片上，或许藏着其他线索！"
话音未落，庙外传来异响。萧暮山立刻将她护在身后，长剑出鞘的寒光划破夜幕。数十名黑衣卫如鬼魅般围拢，为首之人摘下斗笠——竟是继母的兄长，靖安侯府的大公子。
"谢姑娘，萧将军。"他冷笑一声，手中把玩着半块玉佩，"找得我们好苦啊。十八年前没斩草除根，倒是养出两个心腹大患。"
萧暮山将谢绾绾推向后门："走！去将军府！"他挥剑迎敌，却因旧伤发作招式渐乱。谢绾绾望着他浴血奋战的身影，想起密信中父亲的嘱托，突然转身捡起地上的断剑："我与你并肩！"
血雨腥风中，两人背靠背厮杀。谢绾绾的裙摆沾满泥血，却舞剑如风，将父亲教过的招式一一施展。当萧暮山为她挡下致命一击时，她终于看清黑衣卫腰间的令牌——正是二皇子的徽记。
"原来......是他。"萧暮山倒在她怀中，嘴角溢出黑血，"玉佩......给太子......"话未说完便陷入昏迷。谢绾绾握紧手中的半块玉佩，望着天边鱼肚白，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她知道，这场为父辈洗冤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