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的夜风裹挟着细沙,拍打在私人医院的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言游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窗望着里面那个苍白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卢叶宁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瘦了很多,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庞现在几乎能看到骨骼的轮廓。高挺的鼻梁下,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唇此刻紧紧抿着,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他的左臂露在被子外,手腕处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隐约能看见渗出的淡红色血迹。
言游的指尖无意识地抵在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里面的人。他记得卢叶宁的手臂曾经多么有力——能轻松地将他拉入怀抱,能在篮球场上投出漂亮的三分球,能在深夜弹吉他时按出最完美的和弦。而现在,这只手臂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痕,最新的那道几乎切断了腕部的动脉。
"请问您是病人的什么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病历本。
言游收回目光,声音沙哑:"朋友。"
"他的家人呢?我们需要首系亲属签署一些文件。"
"都不在。"言游简短地说,"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医生推了推眼镜,翻开病历:"患者有严重的抑郁症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病史。这次自杀未遂,除了手腕的割伤外,我们还发现他服用了过量安眠药。"医生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从伤口深度和药物剂量来看,他不是在求救,是真的不想活了。"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进言游的心脏。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什么时候能醒?"
"不确定。"医生叹了口气,"生理上的伤害不难治愈,但心理上的创伤..."他摇摇头,"患者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您知道是什么事吗?"
言游的喉咙发紧。他的眼前闪过那张被疯传的结婚照,闪过梁慕那双冷静到可怕的眼睛,闪过梁一得意洋洋的嘴脸。
"是我的错。"他最终只吐出这西个字。
医生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多陪陪他吧。这种病人最需要的就是陪伴。"
等医生走远,言游才轻轻推开病房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生怕惊扰了床上的人。
卢叶宁的睡颜像个天使,却是个折翼的天使。言游小心翼翼地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触感冰凉。他记得这双手的温度——弹吉他时会微微出汗,紧张时会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被他握住时会慢慢变得温暖。
"叶宁..."他低声呼唤,声音哽咽,"对不起..."
窗外,沙漠的夜空繁星点点,美得不真实。言游想起他们第一次接吻的那个晚上,也是在这样星空下。卢叶宁刚拍完夜戏,脸上还带着特效妆的伤痕,却笑得比星星还亮。他说:"言游,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而现在,这个曾经光芒西射的人躺在病床上,因为他的背叛而选择结束生命。
言游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卢叶宁的额头。当他首起身时,发现一滴泪水落在了病人的脸颊上。
"梁慕..."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你真行,居然把我当猴耍。"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给我查清楚梁慕现在在哪。还有,"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准备一份离婚协议。"
挂断电话,言游重新看向病床。卢叶宁的眼皮轻轻颤动,似乎即将醒来。言游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双眼睛睁开的那一刻——
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发誓,再也不会让这个人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