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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
夏红梅颤抖着手摸向脸颊，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那是破碎的镜片在她摔倒时划出来的口子。
李翠兰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去捂女儿脸上的伤。
“快！快拿草木灰来止血！”
夏红梅平日里最重视的就是这张脸，夏家几房里夏昭岚长得好看，夏浅浅长得清秀，就连半大的夏昭宁都可爱喜人，唯有她塌鼻梁，大饼脸。
如今脸上添了这么一道伤，她怎么能不急？
“娘！送我去医院！”她死死抓住李翠兰的胳膊，声音发颤：“我不想留疤……我不想毁容！”
这年头的村里人哪家有点大痛小病不是在家熬着？实在撑不下去才会去卫生所。
医院？
那是想都不敢想。
李翠兰家里有点闲钱，可那都是她给招财进宝攒的娶媳妇的钱，这要是拿出来……
见她眼神纠结，夏红梅猛地推开母亲，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流。
“都怪你！”
她猛地转头，目光怨毒地瞪着夏昭岚：“要不是你们在这装模作样，我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夏昭岚你怎么不去死！”
尖锐的骂声刚陆，夏老太的怒喝就从主屋传来——
“吵什么吵！大白天闹什么丧！”
夏老太拄着拐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才落到脸上流血的夏红梅身上：“破点皮就嚎成这样？敷点草木灰得了，上什么医院？钱多烧的慌？！”
提到钱，夏老太就想起飞出去的那三百块彩礼，心口一阵绞痛。
“岚岚。”
张玉梅轻轻拽了拽女儿的袖子，低声道：“咱回屋。”
等夏建树从外面回来，刚进院子就听见西屋传来的哭嚎声。
他眉头一皱，快步走过去，掀开帘子一看——夏红梅半边脸糊着草木灰，李翠兰正手忙脚乱地给她擦血。
“咋回事？”夏建树沉声问。
“还不是二房！”李翠兰把上午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事说了遍，把错全怪在夏昭岚母女头上，“没事在人眼前装什么亲热，平白害了咱家红梅。”
李翠兰看着闺女脸上的伤口就心疼的不行。
这伤要是被许家人瞧见，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那三百块彩礼。
夏红梅从炕上坐起，动作扯到脸上的伤口，痛的她首吸气，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爹，二房就是故意的！夏昭岚嫉妒我能嫁进许家，故意害我！”
她心里早就盘算好了。
许家能拿出三百块彩礼，还能盖砖瓦房，条件比部分城里人都要来得好。
夏昭岚说许家的钱不干净？
呸！分明是她不想别人嫁进许家瞎说的！
喜建树脸色阴沉，看向二房紧闭的房门，眼神阴翳，“闺女别怕，再过几天爹保准许家风风光光的来接你。”
夏红梅眼里一喜，“嗯！”
——
过年前两天，在城里当学徒工的夏昭阳终于放假回来。
他穿着洗的发白的工装棉袄，肩上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脸被冷风吹得通红，可眼睛却亮晶晶的。
一进门，他就被弟弟妹妹围住。
“小军，宁宁，给！”夏昭阳从包里掏出两包水果糖，塞进他们手里。
夏昭军，夏昭宁欢呼着接过，迫不及待地剥开糖纸。
随后，夏昭阳又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叠得整齐的的确良布料，递给夏昭岚：“岚岚，这是给你的。”
夏昭岚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也有份。
布料是白色的，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摸上去滑溜溜的，一看就是好东西。
“我听娘说了你跟许家的事。”夏昭阳挠挠头，语气认真，“那样的人家也还好你没嫁过去，就算以后嫁不出去也没事，哥养你。”
“这料子是我在供销社排了好几天队才抢到的，听说城里姑娘都爱穿这个，你让娘给你做件新衣裳，等开春了再穿。”
夏昭岚心里一暖，低头抚摸着布料。
她在空间里见过比这更好的料子，经过这几天的学习，也知道了那些都是后世才生产出来的棉麻、丝绸。
可眼前这块的确良，却是大哥省吃俭用，排长队才买来的。
她抬头笑了笑：“谢谢哥，我很喜欢。”
夏昭阳见她收下，松了口气，又低头去翻包裹里的其他东西，除了弟弟妹妹他还给爹娘爷奶都带了礼物。
夏昭岚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琢磨着，
得赶紧找个能光明正大把空间里的好东西拿出来的由头才行。
过了年，就是大年初二。
在农村，这是各家出嫁闺女回家探亲的日子，往年夏家那两位出嫁姑子那是影子都见不着一个，今儿倒是稀奇的很，两家像是打了商量似的带着男人孩子一起回来。
大姑夏秋菊嫁在向阳大队，男人叫胡有成。
两人结婚多年生了不少闺女，今儿回娘家，带的是才满月没多久的儿子。
她才进门，眼睛就滴溜溜地西处打量，最后落在夏昭岚身上。
“岚岚。”
夏秋菊今天特意穿了件七八成新的藏蓝色袄子，头发梳得油光发亮，“许家女婿怎么没来？是不是家里有事？”
小姑夏秋霞嫁在城里，男人何英俊在棉纺厂上班，两人生了一儿一女，今天都给带出来了。
夏秋霞踩着铮光发亮的小皮鞋进来，脖子上桃红色的纱巾格外扎眼。
“大姐你真是的，怎么能上来就打听人家里人呢。”
她一把挤开夏秋菊，从口袋里掏出个红纸包，“岚岚，这是沪城奶糖，小姑不爱吃都给你。”
【这姐妹俩还不知道呢，全村都传遍的离婚大戏，就她俩还不知道。】
【何英俊不是上个月就被棉纺织厂辞退了嘛，哪里来的钱给夏秋霞置办行头？怕不是用最后那点遣散费买的吧？】
【夏家姐妹回家三件套：假笑+空手+要钱！】
【楼上注意一下，这次夏秋霞特意带了沪城奶糖~】
【平时连个影子都见不着，一听说有彩礼就上赶着来当‘亲姑姑’了。】
看着眼前飘过的弹幕，夏昭岚才反应过来。
合着这俩人对她这么殷勤，是不知道她跟许家宝离婚了啊。
“谢谢小姑。”夏昭岚垂下眼，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坏点子，她状似无意地抚过夏秋霞的纱巾，夸赞道：“小姑这身可真好看，尤其是这小皮鞋…”
“岚岚喜欢？”
夏昭岚眨眨眼没说话。
几分钟后，精心打扮回娘家的夏秋霞换上她出嫁前都不穿的灰布袄子。
夏秋菊气鼓鼓的退到一边。
“岚岚啊。”
夏秋霞搓着手：“小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跟你商量，许家给你的那三百块彩礼你能不能……”
“小姑不知道吗？”
夏昭岚惊讶的睁大眼睛，“我跟许家宝那婚根本就没结成。”
伴随着夏昭岚这句话，夏秋霞脸上笑容瞬间凝固，精心烫卷的头发似乎也在这瞬间塌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