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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父一接到信，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信中内容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呼吸都有些急促。他匆忙收拾了几件衣物，塞进一个陈旧的皮箱里，顾不上和家人多做交代，只匆匆留下一句“我去上海一趟”，便夺门而出。
赶到车站，他在拥挤的人群中奋力穿梭，好不容易买到了一张去往上海的车票。坐在颠簸的火车上，他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满心都是对信中之事的担忧。
到了上海，他一下火车，就被这座繁华又陌生的城市裹挟。他按照信中提示的地址，一路打听着找去。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来来往往，胡父却无心欣赏这一切，脚步匆匆，一心只想尽快解开信中的谜团。终于，他站在了那栋房子前，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门。
“老爷，胡老爷到了！”门口的仆人接到了赶往上海的胡老爷的拜访后，立即进里屋来通报王敬之。
王敬之不敢怠慢，立刻起身相迎。刚走出客厅的门，胡老爷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上走。
“胡兄，你总算来了！”
“敬之老弟，接到你的电报我是一点都不敢耽误，怎么了，鸣远发生什么事了？”
“鸣远在租界看到了巡捕房杀人，有个扛货的小厮首接死在了鸣远的面前，鸣远应该是被现场吓到了，回来就首接呆了，胡兄，他这两天倒是清醒了，但是神情还是呆滞的。”王敬之和胡老爷汇报着。
“他人在哪里？”
“在二楼，我带胡兄去。”
来到二楼，胡老爷推开房门，就看见胡鸣远半靠在床头，他神情呆滞，神色憔悴，和原来意气风发的胡鸣远完全判若两人。
“鸣远！”胡老爷叫道。
胡鸣远没有反应，仍旧呆呆地望着前方，仿佛前面始终有个东西在吸引着他的目光一样。
胡老爷坐在床边，喉咙立马哽咽道：“孩子，我是爹，你怎么连你爹都不认识了吗？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倒是和爹说啊！”
说着，胡老爷的眼泪就下来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一向来都是乖巧听话，短短数月不到，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任凭胡老爷怎么呼唤他，胡鸣远都不为所动。
“胡兄，鸣远这两天算是好的了，整个人能吃东西，能坐着，比前两天好了很多了。”王敬之在一旁说着。
“王敬之，我把我儿健健康康地交给你，你就把他这样还给我？”胡老爷指着王老爷怒喝道。
王敬之知道胡老爷是因为伤心没办法才把怒气发到他身上，何况这事本来他也有错，胡鸣远如果不是因为他不同意教他怎么做生意也不会一个人到街上去闲逛，他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租界会发生什么事，如果没有那天出去，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王敬之一言不发，任凭胡老爷怎么发火。
这个时候王曼丽走了进来，她对胡老爷说道：“胡伯父，您先别过于伤心，我相信鸣远会好起来的，现在只不过是他受了惊吓，自己不愿意醒过来，我曾经看到我们西洋学里面有个叫做心理学的，说是人在恐惧的时候特别不愿意面对真实的世界，会自我保护把自己封闭在一个自己觉得安全的世界里，不愿意出来。”
“你是？”
“他是我的掌上明珠，叫做曼丽。”
“曼丽，那依照你的说法，鸣远他会恢复，那这一天要多久？”
“伯父，我这两天查阅了很多资料，心理学说，我们不必把鸣远关在房间里，而是要让他觉得他周围很安全，我们可以陪伴他，带他在院子里走走，甚至可以走出去，只要他不反抗，那他就是觉得安全的，他能感受到一切，您看他，他不是自己会吃饭吗？他是有意识的，只不过是自己不愿意醒来。”
胡老爷觉得王曼丽的话有几分道理，而且王曼丽说起话来也是有着和其他中国女人不一样的见解，不由地对王曼丽多看了几眼，然后点点头：“敬之老弟，刚才我一时心急，你别介意！”
“胡兄，哪里，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何况，鸣远确实是在我这里发生了问题，你就算打死我，我也没有半句怨言。”
“敬之老弟，你这个女儿倒是聪明伶俐，让人喜欢！”
“谢谢胡伯父夸奖！胡伯父路途遥远，我们先吃饭吧，等吃完饭，我们再来陪鸣远聊聊天，您和他聊些他喜欢的，儿时的记忆，让他慢慢回忆起来。”
王曼丽的话语让人无法抗拒，确实是非常宽慰了胡老爷。
这个时候，下人们己经准备好了晚饭，胡老爸和王老爷、王夫人、王曼丽一同用餐，胡鸣远的则由下人端到他的房间里喂食。
吃完晚饭，王敬之又命下人给胡老爷整理出了房间，让胡老爷安顿下来，胡老爷哪里有心情休息，他稍做整理就来到了胡鸣远的房间。
胡鸣远己经被下人喂好了晚饭，他每天均以流质为主，整个人看起来精神还是不好。
胡老爷来的时候，王曼丽也在房间里陪着胡鸣远，胡老爷感觉出了王曼丽对鸣远似乎感情不一般，但是这个节骨眼他也不好问什么。
他拉过一张凳子，坐在胡鸣远的边上，然后自顾自地说着话。
“鸣远，你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有次因为打架，打得鼻青脸肿的，躲在外面不敢回来，后来是你娘出去找你，发现你己经在家后面的废柴堆里睡着了。”
“鸣远，从小你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不喜欢吵架，也不喜欢和别人发生争执，你熟读西书五经，你在私塾里也是得到了先生的好评，你不想考科举，你说现在的国家内乱厉害，你去考了科举就会有很多看不惯，到时候又会造成没有必要的麻烦，你说你想和你爹我一起经营好祖上留下来的丝绸铺。”
“鸣远，你想得起来梅君吗？还有振邦，他们都在家里等着你。”
胡老爷说起沈梅君名字的时候，王曼丽明显地抬头看了眼，胡鸣远仍旧没有反应，但是王曼丽己经知道了胡老爷嘴里的梅君应该就是鸣远在杭州的妻室。
“胡世伯，你们再聊下，我先回去了。”王曼丽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就向胡老爷做了告辞。
“好的，辛苦你了，曼丽。”
“没事，世伯。世伯，明天我们一起带鸣远在周边走走吧，我借了辆轮椅，到时候我们推着他，或许多走走室外有助于他的恢复也不一定。”
“行！那明天就周围走走，别走太远，我还是担心他。”
“好的世伯，明天见。”
“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