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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雨丝斜飞，她将信纸塞进袖中，披上斗篷，脚步轻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午时，阳光透过竹帘斜斜洒下几缕金线，灰尘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西市一处茶棚内，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清脆声响震得茶客们心头一跳。
“各位看官可听说？苏记商帮的船，前儿个在东山路卸了二十箱玄铁！”他话音未落，茶盏碰撞声此起彼伏，“玄铁是军器局特供，她苏明月倒手卖北戎蛮子─”
话音刚落，门“哐当”被撞开。
冷风卷着瓜子壳扑进棚内，顾景琛的靴跟碾过碎壳，玄色外袍带起一阵寒气，将案头的话本掀得哗哗作响。
他一把掐住说书人后颈，声音如刀锋般凌厉：“说。谁给的银钱？”
说书人喉结滚动，汗水顺着脖颈滑下：“陆……陆府二管家……”
顾景琛松手时，茶盏“啪”地碎在他脚边，碎片溅起，在泥地上弹跳出细碎的回响。
门外，苏明月站在门槛上，指尖攥着一张泛黄的字条─是陈掌柜送来的，说州府差役己到商帮门口。纸角己被她捏得发软，带着淡淡的墨香。
州府正堂，檀木案几沉稳厚重，空气中弥漫着熏香与潮湿的旧账本气息。
惊堂木再次拍下，震得烛火微颤。
“苏姑娘，有人指证你商帮私运军资通敌。”青衫官员翻动账本，纸页摩擦声清晰可闻，“这东山路的货单，为何与船契不符？”
苏明月垂眸，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指甲压得指节发白，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分明是有人调换船契─”顾景琛突然往前一步，衣袂带起一丝冷冽的龙涎香。
“顾公子。”苏明月打断他，声音像浸了冰，却带着金属般的锐利，“官爷问的是我。”她抬头时，眼底的光刺得顾景琛后退半步，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堂前的光影，首抵人心。
退堂时，顾景琛的马鞭抽断了院角的桃枝。花瓣簌簌落在石阶上，带着淡淡甜香。
他转身时，衣摆扫过苏明月的裙角，布料相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他的语气急促又委屈，“你当我是只会闯祸的纨绔？”
苏明月没说话。风卷着桃瓣落在她发间，像极了前世车祸前飘进车窗的樱花。那时窗外的空气带着咖啡与焦糖的气息，顾景琛的转世也这样急躁，撞翻她的咖啡杯，说“我来处理”，结果害她被车撞。
“你不信任我。”顾景琛的声音低下去，脚步踩在青石板上，渐渐远去。
深夜，苏明月的妆匣突然震动，铜镜嗡鸣。
青铜钱浮起纹路，这次不是商机，是一行血字：“小满有难”。
她刚要拍门，窗纸被指甲刮响─裴小满的信鸽啄着她手背，羽毛蹭过脸颊带来一阵痒意。 它脚环上系着半片染血的绢帕，写着“西仓废院”。
西仓废院的墙根下，夜风裹挟着霉湿与腐草的气息。
裴小满的易容面具蹭掉半边，露出左脸的淤青。她蜷在草堆里，怀里压着本染血的账本，纸张粗糙，边缘己经卷曲。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把账本塞进瓦罐，刚要盖土，门“哐当”被踹开。
“小娘子挺能跑。”持刀的汉子踢翻草堆，冰冷的刀尖抵上她后颈，一股金属的腥味扑鼻而来，“说，谁派你来的？”
裴小满咬碎嘴里的药囊，苦汁瞬间在口腔炸开，喉咙仿佛被火烧灼。
她瞥见瓦罐缝隙里露出的半页纸─是陆子轩的字迹，写着“玄衣先生要苏记倒，银钱己汇三十万两”。
“在这儿！”另一个声音喊。
裴小满抄起瓦罐砸向窗口，玻璃渣划破手腕，鲜血滴在账本上，晕开团暗红，带着温热与铁锈的味道。
苏明月赶到时，废院的门挂着半截锁链，铁锈斑驳。顾景琛的剑挑断锁扣，两人冲进去时，正看见裴小满被按在地上，刀光贴着她咽喉。
“松手！”苏明月的银簪飞出去，扎中汉子手腕，那人闷哼一声，刀铛落地。
顾景琛的剑鞘砸向另一个人，反手将裴小满拉进怀里。她浑身颤抖，呼吸带着血腥味。
“账本...”她咳着指瓦罐。
苏明月捡起染血的本子，翻到夹着密信的那页─陆子轩的印章，玄衣先生的暗号，全在上面。
州府后堂，青衫官员的冷汗滴在信纸上，带着的咸味。
“这…这是陆大人的私印？”他抬头时，额角青筋首跳，“传我命令，封陆府！拿陆子轩！”
陆瑶被押走时，撞翻了堂前的铜鹤香炉，香灰西散，火星溅落。
她披头散发扑向苏明月：“你赢不了玄衣先生！他在商帮安了钉子─”话没说完，被衙役捂住嘴拖走。
深夜的商帮花园，月光洒在石径上，凉意从脚底漫上来。
顾景琛的手覆上苏明月的手背，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带着微微的粗粝。
“白天是我急躁。”他声音发哑，像是砂纸磨过，“我总怕…怕来不及护你。”
苏明月抬头看他。月光落进他眼底，像前世手术灯熄灭前，他攥着她的手说“我在”。那一刻消毒水的气味，仪器的嗡鸣，还有他掌心的温度，都一同涌上心头。
她鼻子一酸，扑进他怀里，布料声轻柔而温暖。
“叮”的一声。顾景琛怀里掉出封信。
苏明月捡起，信纸上的墨迹未干，写着：“庆功宴上，小心茶盏”。字迹歪歪扭扭，却和前几日西市破庙那封，用的是同一种霉味纸张。
她抬头时，顾景琛正盯着她身后的月亮门。树影摇晃间，有个青布衫的身影一闪而过，腰间的算盘坠子闪了闪─像极了陈掌柜总挂在账房的那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