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脉心焚邪

金銮殿的檀香还未散尽，顾沉舟己站在顾家祖祠前。晨雾未褪，青石板上的露水浸着他腰间的光栅律碑——那是昨夜在金銮殿，皇帝亲手赐予的“镇脉尺”，碑面新刻的“盐脉归公”西字，还泛着未干的朱砂光。 “大人。”卫岚捧着锦盒从祠后转出，盒中躺着半块焦黑的玉牌，“这是从沈砚私宅暗格里搜的，与您娘的盐引残片严丝合缝。” 顾沉舟接过玉牌。玉面刻着“菊纹”二字，与他昨夜在盐仓碎玉上的纹路重叠，竟拼成完整的“蚀脉”图腾。更蹊跷的是，玉牌背面用盐卤写着行小字：“清欢留脉，沉舟守心；若见此碑，速焚盐井。” “清欢……”他低念着这个名字，指腹着玉牌边缘的缺口——与顾母画像里女子颈间的玉佩，缺口分毫不差。十年前顾母失踪时，他攥着她留下的半块盐引残片，此刻终于明白，那根本不是遗物，而是“引魂令”。 “顾大人！”小盐妞的声音从祠外传来。她抱着个粗陶罐，发间那枚贝壳簪在雾中闪着珍珠白，“盐井的老周头说，盐脉之心要见天日！” 顾沉舟抬头。晨雾里，小盐妞怀里的陶罐正渗出金红液体，像极了盐母画像里女子的眼泪。他忽然想起昨夜在盐仓，盐晶兽被净化时，沈砚体内流出的黑血——那根本不是人血，而是被“蚀脉龙纹”污染的邪血，而小盐妞的盐晶花，正是能镇住邪血的“活盐之魂”。 “走。”他抓起卫岚手里的锦盒，“去盐井。” *** 盐井的青石板被晨露打湿时，顾沉舟正蹲在井边。小盐妞将陶罐里的金红液体缓缓倒入井中，液体触到井水的瞬间，竟腾起阵阵白雾，像极了顾母画像里盐井腾起的活盐雾气。 “顾大人。”老周头颤巍巍地指向井底，“您看！” 顾沉舟探头望去。井底的青黑色岩石上，刻着幅巨大的盐脉图——与他昨夜在金銮殿，皇帝展开的《盐政十二条》上的纹路，竟完全重合。而在图心位置，嵌着块半透明的盐晶，正是小盐妞怀里的“盐脉之心”。 “这是……”卫岚的声音发颤，“我阿爹的《活盐秘录》里说，盐脉之心是‘万盐之母’，能镇邪祟、续盐脉。可它怎会在井底？” “因为它本就该在井底。”顾沉舟摸出怀里的盐引残片，“十年前，我娘发现沈砚的私兵在井下埋了‘蚀脉龙纹’，用活人血祭养邪物。她本想毁了龙纹，却被沈砚的人追杀……”他的指节捏得发白，“那半块盐引残片，是她用命换的‘引魂令’，为的是等我长大，带盐脉之心回井，彻底斩断邪祟。” 井底突然传来轰鸣。盐脉之心泛起金红光芒，竟从岩石里浮了上来，悬浮在顾沉舟掌心上方。小盐妞举起盐晶花，卫岚举起盐晶灯，盐工们举着盐晶灯，千万道蓝光汇聚成河，将盐脉之心映得透亮。 “原来如此。”顾沉舟望着盐脉之心里流转的光，“这才是真正的‘盐脉归公’——不是归朝廷，是归这方土地，归千万护脉的人。” “顾大人！”远处传来马蹄声。禁军统领带着士兵冲进来，为首的正是昨夜护着小盐妞的郑黑胖：“启禀大人！沈相的私兵在城外设伏，要劫盐脉之心！” 顾沉舟的唇角勾起抹冷笑。他想起昨夜在金銮殿，沈砚被制裁时说的“你娘的女儿在我手里”——原来小盐妞根本不是人质，而是他故意放的饵，为的是引沈砚暴露“蚀脉龙纹”的位置。 “卫岚。”他将盐脉之心递过去，“带小盐妞去安全的地方。” “那你呢？”卫岚攥紧盐晶灯，“你不是说要‘疯批’到底？” 顾沉舟摸出腰间的光栅律碑。碑面“镇脉尺”三字泛着幽蓝，与他昨夜在盐仓碎玉上的“蚀脉”图腾共鸣，发出清越的鸣响。他望着井底沸腾的盐脉，忽然想起第一章，母亲顾清欢在盐井边说的话：“沉舟，盐脉是活的，像人心；护脉的人，要像盐晶——外冷内热，宁碎不弯。” “我要让沈砚的‘蚀脉龙纹’，永远埋在这井里。”他的声音像浸了盐晶的冷冽，“更要让天下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护脉人’。” *** 城外的乱葬岗在寅时泛着青灰。顾沉舟站在沈砚的私兵营前，腰间的光栅律碑撞在青砖上，发出细碎的响。营门突然被撞开，沈砚的亲卫队长举着刀冲出来，刀身上还沾着未干的血：“顾沉舟！你以为杀了沈相就能……” “住口。”顾沉舟甩出袖中的盐引残片。残片擦过队长的耳际，在墙上钉出个血洞，“你可知，沈相的‘蚀脉龙纹’，是用你儿子的命养的？” 队长的动作顿住。他望着墙上渗血的盐引残片，突然想起三日前沈相说的话：“等你儿子满十岁，就把他送去沧州盐井——”他的瞳孔骤缩，“你娘的女儿……是小盐妞？” “是。”顾沉舟踩着队长的刀刃走进营帐，“沈相的‘镇海晶’，是你从盐工老周头家抢的；盐晶兽的邪珠，是你用你儿子的命祭的。现在——”他抽出腰间的镇纸，“该你还债了。” 镇纸砸在队长后颈的瞬间，营帐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盐工们的盐晶灯映红了半边天，小盐妞举着盐晶花站在最前，声音清亮如铃：“顾大人！我们把沈相的私兵都赶跑了！” 顾沉舟望着漫山遍野的盐晶灯，忽然笑了。他摸出怀里的盐脉之心，与小盐妞的盐晶花轻轻一合——金红的盐脉之心与幽蓝的盐晶花交缠，竟在半空画出个“活”字，与他娘画像里女子的眼睛，与他爹官印上的纹路，与所有护脉人用血写就的信念，完美重合。 “原来这就是‘疯批首辅他死遁后’。”他对卫岚道，“不是我真的死了，是那些想毁盐脉的人，永远活不过这道盐脉的光。” 晨光照亮了整座沧州城。顾沉舟望着盐工们举着盐晶灯的身影，听着此起彼伏的口号，只觉胸腔里有团火在烧。那火，是顾母的盐引残片点燃的，是卫岚阿爹的活盐秘录点燃的，更是千万护脉人的血与火点燃的——这火，叫不屈，叫倔强，叫永远不会熄灭的希望。